天总教导小圆要讲孝道,在高堂面前要逆来顺受,这种时候,他自己头一个坐不住,把桌子一按就想站起来替娘子分辨两句。小圆忙轻轻踢了他一脚,看也不看钱夫人一眼,只向程老爷道:“爹,这不关南边北边的事儿,我那日苦劝过娘,现下临安的金铺是僧多粥少,开在哪里都不赚钱。”
程老爷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理,就问钱夫人为何不听儿媳的话。当时好些个丫头在场,小圆的苦口婆心有目共睹,钱夫人扯不了谎,就支支吾吾起来,反复只有一句:“谁叫她不帮我把嫁妆管起。”程老爷心疼钱,便不忙着斥责她,反倒帮忙一起劝小圆,让她在照料儿子的空隙里,抽点时间管理婆母的陪嫁铺子。
小圆还未表态,程幕天又急了,此等吃力不一定讨好的事,怎能应下,累坏了娘子如何是好,他双手一撑又要起身,却听得采莲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少夫人,我才从蛋糕铺子回来就听见午哥在哭,嗓子都哑了。”程老爷忙住了口,慌道:“媳妇,莫管你婆母的陪嫁铺子了,赶紧回去哄午哥。”
小两口匆匆赶回房里,却见午哥正举着块蛋糕吃得兴高采烈,哪里是哭过的样子。采莲赔礼道:“我在外头听了一会儿,怕少夫人为难,才拿午哥作了幌子,请少夫人责罚。”程幕天笑道:“你何罪之有,责罚甚么,下去领赏。”这是他头一回夸赞丫头,采莲同小圆都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相视一笑——程家孝子偏媳妇了呢。
小圆借午哥脱了差事,程老爷只好亲自上阵,先把钱夫人责骂一番,再命她赶紧把金铺盘出去。钱夫人这个金铺花费的着实不少,舍不得就此关门,便道:“金器又不曾损失接把铺子挪到南边来便是。”程老爷摔了她两个瓷器,气道:“蠢货,晓得要卖我的妾室,却不晓生意的道理,媳妇讲得那般明了,开金铺赚不了钱的。”说完自己动手去翻她的箱笼,要寻账本子出来,钱夫人想起那本假账,忙主动递过去,道:“帐在这里就托付给老爷了。”
程老爷好歹也看着程幕天经营生意这么些年,转卖金铺不在话下,不出几日就将金器尽数盘出,再把空铺子转租给一户卖酒的人家,反多赚了五百钱。程老爷先将这五百钱记进自己的私人账本,才拿了钱夫人的金铺账本去问她:“除去这几日雇工的工钱,怎地只有不到八万?你盘掉先前几个铺子的钱呢卖掉田庄的钱呢?”
钱夫人不肯说自己藏了两万,只道这是茅东厢经的手,程老爷马上命人寻茅东厢来问,得知金铺的本钱却是有十万。钱夫人还在哀叹私藏的两万贯保不住,程老爷已是又惊又怒:“你先前的陪嫁铺子和田庄竟只卖了十万?”钱夫人不敢作声,小铜钱隐约猜到她吃了亏,忙禀明实情,想让程老爷替她作主:“老爷,那么些铺子田庄茅东厢只替夫人卖了五万呢,还有五万是夫人出的现钱。”说完双膝一弯跪了下去:“都是茅东厢捣的鬼,夫人未出过门,哪里晓得生意上的道道。”程老爷自然也明白钱夫人是被人摆了一道,但茅东厢一口咬定他拿的钱是钱夫人赏的中人费,程老爷也把他无法。
钱夫人吃了这样大一个亏,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想把仅剩的十万好好藏起,但程老爷却不肯把那八万还她,说是怕她又胡乱被人骗去。钱夫人苦要了几日无法,一状告到钱老太爷和辛夫人面前,可惜她的双亲年事已高临安又举目无亲,实在帮不了她只能劝她忍着些,把手头的钱看管好。
所谓好事不出门事传千里,钱夫人做生意不成反栽大跟头的事体眨眼传遍了临安城些同程家做生意的大官人总笑话程幕天,说他是经商世家出了个村人,害他每日回家都是沉着脸。小圆舍不得看他不高兴,出主意道:“我三嫂认得道上的人,叫她寻几个混混教训教训茅东厢,逼他把钱吐出来,如何?”程幕天却摇头:“泼皮我也认得些,但继母若要回了钱,怕还要为难你,我失些脸面无妨的,你莫要累病了就好,现下物价飞涨,药钱也贵哩。”
这是关切地话么。怎地让人感动间还觉着有些别扭。小圆笑着掐了他一把。故意埋怨他不孝。成功看到他地脸色起了变化。玩笑归玩笑。让人捏把柄地事要不得。小圆赶忙请来李五娘密谈。托她寻个泼皮。向茅东厢讨要诓去地钱财。李五娘直道小事一桩。转头就寻了老相识万三儿。叫他带上几个打手。趁夜将茅东厢绑到西湖边好好洗了个澡
四万贯来。
小圆得了这钱。做了回小人。瞒着钱夫人直径去寻程老爷:“爹。二郎最孝顺不过。见不得娘吃亏。特特寻了几个能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她被人诓去地钱追了回来。足足有四万贯呢。”
程老爷十分惊喜。问道:“钱呢。交与你继母了?”小圆朝侍立一旁地槐花努了努嘴。待得她领着下人们尽数退下。这才将一匣子会子拿出来。笑道:“媳妇私以为。这钱还是爹收着更妥当。但又怕被娘知晓了责罚我。”程老爷立时将十分地惊喜添作了十二分。紧紧搂过钱匣子。连声保证此事天知地知。又道:“我只说钱是我派人要回来地。与你们毫无干系。”他将钱夫人地大半陪嫁归在了自己名下。乐得逢人就笑。把来陪他练拳地程幕天夸了又夸。直赞他是个孝顺儿子。
程幕天有能耐追回继母地钱却故意不动手。心内备受煎熬。忽见自己不但没背负骂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