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虞缳汐是想不到这么多的,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就算一直待在后院,也知道是有人在算计程家,更知道程娇娥一介商女当上贵妃有多不易。自古贵妃都是不轻易出宫的,她求了陛下放她出宫回家过元宵,若被人知道,不知道要惹后宫另一位如何眼红。
这等平白遭人怨恨的事情,程娇娥没有好处是不会干的,所以她单是出来过小年这事就显得不那么可信了。
程娇娥诧异的看着虞缳汐,心中微酸,她原以为只有她一人心中焦虑,愁着如何保全程家,不想虞缳汐这样一个柔弱的妇人如今都被逼得开了窍,知道她的处境艰难,特意过来叮嘱她注意安全,却绝口不提她要做的事情。
既如此,恐怕程胥心中也是明白的,现今,程家是被逼着不争也得争。
程娇娥点头,“娘,女儿知道的。”
虞缳汐知道这个女儿向来有自己的主张,见她应了下来,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转而提起其他的话头,“你过不了几日便要回去,宫里头有银票也没什么用,你这回出宫这般悄无声息的,恐怕也是瞒着那起子人的,我先前同你爹商议了,给你做了一六匣子银珠子并两盒金瓜子,你且带进宫去赏人也好。”
程娇娥眼眶湿润,对程家来说,这些银子到不算什么,难为的是这般细腻的心思。
银珠子和金瓜子,素来是宫里的贵人赏人用的东西,寻常人家哪舍得浪费那些个金银边角料,非要做成这般样子,虞缳汐和商裕这是在为她开脸。
程娇娥重重点头,“好。”
虞缳汐说了这么一会子话,面上便显出倦怠之色来,手掌搁在肚皮上,神情无奈。
“娘身子重,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程娇娥从善如流的开口,冲兰儿使了个眼色,兰儿和青韵立时扶着虞缳汐下去歇着了。
那边审判的结果出来的到快,兵马司在审讯上本就厉害,卫知府问了半日亦问不出个所以然,想到沈祁愿在大堂上三言两语便给这些个挖了个坑,套出他们的破绽,他当即请了沈祁愿帮忙。
沈祁愿日里忙的要死,本是不愿意去的,脑海里莫名掠过程娇娥站在人群中间,笑眯眯的看着卫知府审案的模样,收回嘴巴里的声音,当即去了府衙。
几个人开始还能抗住,看到沈祁愿来,本能的就开始慌了。
一个时辰后,沈祁愿便从他们三人嘴巴里拼凑出完整的事情真相,他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掌差点捏碎木头,冷笑,“让他们画押,交给知府大人。”
没想到只是为了对付个女子,连什么北狄细作都敢牵扯进来,他还真的敢!
沈祁愿气的胸口直喘粗气,转身这几个人的供词便落到卫知府的案桌上,虽说这几人还没有交代出全部,但也可窥见一角,他便是慢慢推演也能知道全部真相。
卫知府浑身发凉,委实不愿意相信天奕的朝臣会这般阴险毒辣,竟然算计到后宫妃嫔身上,实在是令人不耻。
只是这件事情牵扯甚广,就算他面见圣上,说出此间内情,那些人,陛下亦是处置不得的。
想到程娇娥先前特意过来嘱托他的事,卫知府臊的脸颊都红了,他原本还以为是她一介妇人小肚鸡肠,逮着谁都想着要害她,虽则感动于她为陛下分忧的心情,却并不是很将她的话当一回事,甚至隐隐有些不屑,只觉得她想多了。
现在看来,是他太过高看自己的袍泽了。
他犹豫片刻,便修书一封,派衙役连夜送到程府。
看门的小厮一听是府衙里的人送信给自家小姐,半点耽搁都不敢,立时请人进去。
程娇娥看到来人,初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说明来意,程娇娥不由叹了口气,看着他穿着便服,心中多少明白,卫知府这是怕被人瞧见,回头该说他勾结商户,又或者被人逮了错处,说他与程家站在一处,故意包庇王霞云。
一旁的青韵立刻捧了银裸子打赏,衙役喜笑颜开的接了,这才离开。
程娇娥这才拆开信件,虽然卫知府在信里面提的隐晦,但意思她还是看懂了。程娇娥实际上是有些失望的。
当年商裕还是安平侯世子时,瞧着现在的老侯爷也不算是这般糊涂,如今儿子成了皇帝,公主成了自己的女儿,他到底是心急了。
仗着自己养了商裕多年,想要他立钟离沁为后,想安平侯的荣耀能继续下去,这想法没错,可惜他选错了路。
就凭这些年安平侯对商裕的教养之恩,无论如何,只要不是谋反这样的大事,商裕都会多做忍让。
偏偏老侯爷不知足,心里还是惦着商裕到底不是他的亲儿子,一心盼着闺女成了皇后,日后生了嫡子,登上皇位。
这样的心思,她都看得懂,商裕又怎么会看不懂?
商裕刚刚登上皇位,就又有人盯着他那位置,心里面能舒服才怪,只不过是现在羽翼未丰,加上还对老侯爷和钟离沁抱有希望,他不愿出手罢了。
程娇娥冷笑一声,细长的指甲抠进掌心,片刻后,唇角缓缓勾起,若是老侯爷安安稳稳的,她还真没有什么法子。偏生他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反倒给了自己机会去商裕心里埋钉子。
她虽是商女,可也是商议正儿八经封的贵妃,他这般肆无忌惮的动手,可不是打商裕的脸。
程娇娥将这封信收好,心中对卫知府这个一脸严肃的人越发赞赏起来,这封信可是要派上大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