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京城大乱,陈容当时保住了胎儿,但最后回到孙家的时候还是折腾的小产了,接近着日夜担忧身体根本就没有恢复好。这回孙竟惨遭飞来横祸,再加上秋媛的事,她便受不住了。
一夜之间,她仿佛老了十岁,眼眶塌陷泛着青灰,脸色也衰败不堪。孙茂真的妹妹孙氏听说了娘家出事,便回来看看,从前这姑嫂二人关系还是十分好的。冯嬷嬷见有人来看望,轻声在一边提醒道:“太太,有人来看您了。”
陈容这才活动眼珠,往她们这里看过来,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扭头回去仍旧呆呆看着房顶不言不语。
孙氏见了她这等心如死灰的模样,情不自禁去看门口站着的哥哥孙茂真。对方接触到她的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下,便又恢复了理直气壮,好似一切都是陈容咎由自取。
孙氏心下暗叹,想到自己的夫君也是三五小妾通房,难免生出了些兔死狐悲之感。继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自己活成陈容这样惨淡的结局。她走到陈容身边,侧身坐在榻上,心头对她是陈家人的那点顾虑也消散了,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嫂子。
孙氏拉住陈容的手,忍不住垂泪,她这样下去,哪还有几天好活。“人都到了如此境地,还计较旁的有什么用?你得放宽了心,才能好起来。”
陈容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反正没什么反应。孙氏叹了一声,站起身对孙茂真说道:“大哥,大嫂都这般模样了,我看不如把那个什么秋媛给打发了,她心里也能好过点,说不得还能好转。毕竟她才是与你风雨相持多年的夫妻呐!”
那秋媛十八九岁,正是女人家最妖娆美好的年纪。原本孙茂真也只是一时赌气,可既然上了手,便舍不得了。他皱一皱眉,没有做声。
孙氏见此,扯着他走到外间说话去了,生怕陈容见了他这副对小妖精着魔的样子,心里添堵病情加重。
冯嬷嬷走进陈容的床榻,知道她心中最放不下的是孙竟,便说道:“太太,你若有个好歹,竟哥儿可该怎么办?若你没了,老爷就要续弦,到时候竟哥儿该如何自处?”
因怕陈容着了风,室内门窗紧闭帷幄低垂,有些昏暗。一两束光从缝隙间投入,能清晰的看见灰尘乱舞,越发增添了几分衰败。陈容听了冯嬷嬷这几句,眼中缓缓留下一滴泪来,紧接着撕心裂肺的抽噎起来。
冯嬷嬷见状赶紧说道:“太太哭出来病就能好一半了!少爷的病也未必治不好,他还得靠您才行呐!”
外面,孙氏拉着孙茂真说道:“大哥,您真能这么狠心对待嫂子?”
孙茂真叹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可她……陈家如今败了,朝廷还在四处抓捕陈继,她可是陈继的亲妹妹!”
孙氏迟疑道:“大哥的意思是……大嫂会影响你的仕途?”
“何止是影响!现在同僚见了我都远远躲开!”
“所以大哥是想,让大嫂就这么病着,或者病死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孙茂真满脸痛心之色:“我与她夫妻多年,哪里想让她这么死了,可咱们孙家老老小小,你让我怎么办?”
孙氏满面不忍,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哥要续弦?”
孙茂真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也知道这么做有些薄情寡性,但为了扭转局势,也只能如此。”他见妹妹满脸不赞同,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人选的身份。
孙氏便露出迟疑的神色,最后叹了一声:“大哥自己拿主意吧。”
………………
兄妹二人说话的档口,孙茂真续弦的人选,荣家二姑娘,已经到了长风镇的客栈落脚。
她听着屋外忽高忽低的虫鸣声,仰面躺在榻上发呆。阳光洒在她袖口的金丝花纹上,越发显得花纹繁复美丽。她喜欢这样的繁华热闹,所以听说京城有一门亲事可行,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当年她太傻,竟然被一个戏子迷昏了头,差点失了清白,之后便无人来家中求娶,耽搁来耽搁去,她便过了二十五,是个十足十的老姑娘了。家中也一直在留意这合适的人家,但始终没有称心的。
如今终于有这么一桩亲事。
不过,此时还有一番周折,因为那人的发妻还将死未死。
婢女喜鹊推门进来,见荣曼心面上带着久违的轻松愉悦,心底才放松下来。说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换件衣裳吧,一会咱们又要启程了。”
荣曼心任由喜鹊给自己更衣,思绪却已经飘至远处。大姑姑荣氏同陈家一起被流放了,她还以为表妹陈润这辈子也完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站住了脚,还未自己谋求了一门亲事,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她打开窗子,目光越过伸展到眼前几枝杏花,看见客栈中庭的池塘中,一些飘萍拥拥簇簇的泛着碧色,轻轻浮在水面上,一派生机盎然。她说:“不知孙家现在都有什么人……等到了京城,还要细细打听打听才是。”
喜鹊知道荣曼心心里是想知道孙茂真发妻的状况,便说道:“姑娘不用担心,既然此事是表姑娘提起来的,定然会为您时时留意着。”
荣曼心摇摇头,说道:“她让我嫁到孙家,是因为她在京城孤立无援,虽然不知道具体对她有什么用处,不过,肯定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我不能任凭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得亲自看看才行。”
喜鹊看着院中深深浅浅的青绿,心头也为自己担忧起来,她必定要作为陪房跟到孙家去,荣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