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老板人是好人,就是脑瓜不灵光。
明明是城里的富家子,非要来山上种树、种菜,金金贵贵的公子哥一头扎进了大山里。
他刚来时,山是荒山,平地、开垦、种下树苗,他一个金金贵贵的公子哥一头扎进了大山里,一个月就晒得又黑又瘦,黄头发都晒掉色儿了。
大把的钱砸进大山,响都不听一个。
那可不是?树得慢慢长啊。回头钱看不见,人工、肥料还得继续供。
工人们都劝他,说少撒一把肥也看不出啥,他偏不,捧着书读啊学啊,还从省城载来农科院的老专家现场指导,光是老专家的劳务费都顶上一个月口粮。
今年刚有点起色,他又跑银行跑断腿,贷了款建旅馆,说要发展休闲旅游。”
“唉!”孙姨长叹一口气:“都折腾跑三个媳妇了,今儿中午丽娟姑娘也走了,那可是城里文艺团的演员啊,多漂亮的姑娘,可惜了。”
最后,孙姨总结陈词:“小陈也是个苦孩子啊,听说他爹把钱都给了小老婆和孩子,就给他留了个鸟不拉屎的山头,孩子也是倔强啊。”
张南燕腹诽:“一继承就继承了一座山,这还叫可怜?真应该去看看我们村里爹妈辛辛苦苦给孩子扒拉出来的一亩三分地。再说了,这山上鸟多的很,鸟屎也多得很。”
“你们两人是小夫妻吧,一看就是刚结婚。”
张南燕忽的被鸡汤呛了一口,止不住咳嗽起来。
郑帆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张南燕又害羞又尴尬还咳嗽得两眼泪,她真怀疑孙大妈该不是听见了她腹诽的话,才故意这么说的吧。真是不能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啊。
张南燕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满脸通红躲在郑帆身边。幸好掩饰住了尴尬。
孙大妈还一脸关切地看着他们:“小媳妇儿好福气,找了个好丈夫。”
郑帆礼貌地微笑,礼貌中带着苦涩:“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比起她我太老了。”
孙大妈故意一板脸:“在老太婆的面前还敢说老?我看你们般配的很,要是在过去,男人比女人大个十来岁都是正常。”
饭菜实在美味,两人吃得心满意足。
孙大妈热情好客,听她说说泊然山居里的风土人情,也特别有意思。
一大桌菜,他们两个人竟然吃了个光。
孙大妈乐得满脸笑,她就喜欢好好吃饭、不浪费粮食、不矫情的。千万别像赵丽娟,看她麻雀一样吃饭就来气,都对不起那一碗白米。
孙大妈乐呵呵收拾桌子,张南燕赶紧帮忙。
孙大妈把她赶出厨房:“出去转转,咱山上多的是景,美得呢!”
张南燕和郑帆出了食堂。
正值旁晚,太阳落在西天边,将天边的云彩染上了艳丽的颜色。
一排平房坐落在半山坡上,背后靠着郁郁葱葱的大山,面向着高低起伏的山峦。
站在房前水泥地的最前端,刚才一路所经过的景色尽入眼帘。
平整的山坡上,粉黛乱子草形成的粉色花海随风摇曳,旅馆的小楼、小木屋掩映其中。
往下到低洼处是正在修建的河道、桥梁。
再往前是采摘园。
举目四望,周围的山上开垦满梯田,种植的各类果树枝繁叶茂果丰。
远远看见,干活的人们收了工,扛着工具往回走。他们说笑着、闲聊着,农民的嗓门真叫一个敞亮。
鸟儿早就习惯了人们的笑声,也亮起歌喉啁啾鸣叫,顿时一片热闹。
张南燕和郑帆站在高处,并肩看着眼前既热烈又安详的景色,心中的烦恼也暂时放开了。
郑帆心中百感交集。
他今年三十九岁了,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好像漫长的一生,消磨光了他所有的青春、激情。他一度放弃了感情,认为自己的后半生会日复一日重复相同的日子。哪怕面对的是无休无止的猜疑、试探、争吵,他都会忍耐。
可是,生活总是会出现转角。
他被推上了选择的路口,一面是道德、责任和痛苦,一面是违背道德,却忠于内心。
如何选?他的心中终究还是升起一分迷茫。
他不是一无所有,所以可以一往无前的年轻人。他有事业、同事、学生、朋友……他要面对社会的检视,恪守社会的秩序。他的一个决定就会让这些都分崩离析。
可是,见识过纯真绚烂的阳光,他真得甘心再回到暗无天日的阴霾中去吗?
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他的手。
冰凉的体温让他顿时心头一个激灵。
她贫血严重,手脚总是冰凉。刚吃完饭,手怎么还这么凉?
郑帆立刻回握去,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的手。
郑帆侧头看见,只见艳丽的夕阳照耀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醇美的胭脂。她的嘴笑着、眼笑着,透出全心全意的喜悦。
郑帆一下子就释然了,坚定了。
人生在世,率性而为,一次足够。
他柔声对张南燕说:“我们走走,你想去哪?”
张南燕雀跃着,说:“这里太美了,我都想去!”
“那我们就一个一个慢慢欣赏。”
“嗯!”张南燕重重点头:“我想先去看花海。”
他们在粉黛乱子草的花海中自由徜徉。
在果树间散步。
跑到山壁下看山泉汩汩流淌。
很快,夕阳就西沉到山后边了。天空绚丽无比的霞光被幽幽的淡青色取代,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