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正浓。
大将军府东边一带不是女眷居处,就是花园凉亭,草木格外繁盛,郁郁葱葱,浓淡相间,抬眼看去,一片都是绿色。
所以,裹在深绿色斗篷里玲珑有致的余绾蹁跹其中,格外不起眼。
缓缓行来,从容自若。
余绾就像一个真的只是游赏自家秋景的少娘子。
甚至在路上遇到巡查队时,她还会弯弯嘴角,冲着他们点一点头,然后慢慢地再往前去。
自这位三少娘子进府,就喜欢这样逛。
当然,她从来不去宅子的西侧——那边是郎君们的书房、府中的演武场以及各种知名不具的场所。
所以,只在花草树木中徜徉的余绾,早已让合家的巡查队都习惯了。
就这样,慢慢地走到了那个幽僻处,石亭边。
余绾站住了脚,来回看。
并没有一个人在附近。
余绾小心翼翼地抬脚,上了石亭的台阶,然后再轻轻地坐在了石凳上、石桌边。
纤纤素手随意地放在了桌上。亭子没有反应。
一条胳膊压了上去。没有反应。
另一条胳膊的肘部也支了上去,手指优雅地托住了小巧的下巴。仍旧没有反应。
余绾抬头看向周遭的景色,手肘试探地在石桌上慢慢顿着。
机关不在桌面上……
余绾把两只胳膊都放了下来,四下看看,没有人。接着,她就像一个偷得闲时的小姑娘一般,双手扶住自己坐着的凳子边,微微往后仰了身子,两只脚往上轮流踢着,悠着。
一幅闺中少妇不知愁的可爱模样。
但是她的脚,却越踢越高,几乎就要踢到桌底。
“三弟妹,开心吗?”
一个油腻的声音,阴恻恻在她耳边呵出了一句话。
余绾脸色大变,身子狠狠一抖。
是,韩橘。
深秋的风,稍稍大一点,就能摇得所有树木枝条都跟着乱舞,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魔鬼。
“三弟妹是想来地牢看看有没有那几个人?你又何必要亲自走过来这么辛苦呢?直接叫人找我问问不就行了?”
“大,大兄安好。”
“三弟妹啊,我听说虽然你嫁进了我们家,可令尊在军器监的日子还是不大好过。这就是我们三弟照应不周了。不如,我亲自去一趟,看一看,说几句?”
“大兄有话,该跟三郎说。妾身是个无知女子,一向也只听婆母大人和大嫂的吩咐。”
“哈哈哈哈!可是我听说,三郎如今事事,都听你的吩咐啊。而我,只想跟令尊亲近亲近,又何苦要去三郎那里绕远?不如直接来找三弟妹……”
“大兄什么身份?若有话,拿着国公爷的令牌,直接给我父亲下令便是。哪里用得着我这小小女子?何况,妾身已跟三郎发过誓,再不与娘家私下来往……”
“噤声!”
吱嘎嘎,机括声响。
韩橘一把捞过余绾,一只手箍在她的腰间,一只手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闪身进了地道。
机括再响,石板合上。
“咦?刚才好像还听见人说话,怎么竟没人?”
一个丫鬟的声音好奇响起。
韩橘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是宜兴县君的那个陪嫁丫头,名叫小桃的。
那她说话的对象……
砰砰砰,韩橘的心跳比方才跟余绾说话时,要快了三倍。
宜兴县君那娇怯甜糯的声音柔柔响起:“必是你听错了。这地方这么偏僻,也就是咱们俩能寻了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竟也停在了亭子里、石桌边。
“娘子,你坐。”小桃似是把石凳和石桌都擦了,方道。
“不能叫娘子,要叫县君。不然,不辜负大将军的一番美意?”宜兴县局调侃着,然后娇娇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妩媚的颤音。
余绾只觉得身后擒住自己的人呼吸重了起来。
“我还是喜欢叫娘子。以前叫娘子的时候,能看着您穿大红的纱衣,宽裙广袖,光着腿,站在最高的台子上跳胡旋。有时候您跳得高兴了,长裙能转成一只大盘子,还能看见您的中裤呢!”
小桃吃吃地捂着嘴笑。
宜兴县君一扇子拍过去,拍得她哎哟一声叫:“作死的丫头!专门记这些羞人的情景!”
“我哪有专门啊?我都还没说您那回裹了一件严严实实的白绢深衣,却被一碗血红的葡萄酒把前襟都湿透了……”
“臭丫头!越发上脸了!这是外头!让人听见,大将军夜里不要折腾死我呢!”
“啊,娘子脸红了脸红了!”
主仆两个竟就这样笑成了一团。
余绾只觉得头上发晕,心底一片冰凉。
因为此刻的韩橘,不止是呼吸粗重,那只原本只是紧紧箍在她细腰上的胳膊,也已渐渐地向上移去!
余绾屈辱的泪水唰地一下淌了出来,她开始拼命扭动挣扎,努力地发出最大的鼻音。
也许,引起了宜兴县君的注意,韩橘会收敛些。
“三弟妹,若是让那个狐狸精看到你我现在的样子,我就只好悄悄地杀了三弟,然后把你出家诵经的小佛堂,修在我的书房后头了……”
韩橘的声音像一条黏腻的毒蛇一般,爬上了余绾的颈项。
余绾猛地僵住,一动都不敢再动。
“行了行了,背了人,你这丫头就不能要了!走吧,咱们回去。”
宜兴县君带着小桃,悠闲地离开了。
外头一片安静。
可韩橘仍旧没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