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气呼呼地吃东西。
偏生送到她跟前的又都是口味清淡的汤汤水水,吃到最后,生把沈沉的脾气又吃坏了三分。
蹭地站了起来,游目四顾,忽然冲着朱蛮一伸手:“朱阿蛮,把你的红油鸡块给我端来!”
又一指莲王:“还有莲王兄的酸笋炒牛肉。”
再一指牡丹郡主:“还有惜姐姐的那盅佛跳墙,一模一样的给我再上一份。”
钟幻放下筷子,冲着众人摆手:“上火,她不能吃。”
“不让我吃我就要满地打滚啦!”沈沉握着拳头嚷嚷。看着就像个一百多斤的八岁孩子。
众人失声笑了起来。
“离珠只要跟钟郎在一处,便比寻常时候的样子要年幼一些……”牡丹郡主含蓄地看着她,挤了挤眼。
沈沉噘着嘴表示不高兴。
钟幻扶额,想了一想,命人:“去给她煮一碗面来,清汤面。”
又是一阵轻笑,众人相顾莞尔。
再看沈沉,反倒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乖巧无比。
朱蛮顿时眼睛一亮:“这面有讲头?”
“也没什么讲头,就是好吃。”钟幻再度开始吃菜,跟几个人说笑些闲话。
“好吃的话,给咱们一人煮一碗嘛!”朱蛮笑道。
牡丹郡主接声笑道:“咱们一人一桌子菜,再来一碗面,难免会撑得慌。毕竟那种面,想来是要用海碗装的——离珠吃饱了肚子,也就不会不高兴了。”
“原来如此!”朱蛮哈哈地笑,举了酒杯去寻莲王:“莲王殿下最近在户部学看账?可有一阵子没见着了,来来,在下敬你!”
莲王苦笑不已:“快不要跟我提‘账’这个字!我头疼!”说着,倒也擎了杯子,甚至还伸过去跟朱蛮碰了一下。
钟幻笑着往后靠在软枕上,看向莲王:“户部的账难道还会乱?你这抱怨不得法嘛!”
莲王摇头不已:“不是乱。而是里头的说道太多。我凡看着不明白了,只一开口问,这笔账就能从太宗时期扯起,一直扯到下个月——你还别笑,寅吃卯粮在户部可太常见了!”
钟幻和朱蛮笑着听他诉苦。
“先前查左藏,就查着不少亏空。怕陛下发火,都补了回来。如今这才隔了多久?我再去看户部的帐,竟然又把线头儿往左藏指——这不就是让我闭嘴别吭声的意思么?”
莲王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索性问他二人:“你们俩都是做生意的高手,有没有时间帮我看看……”
“免谈。”钟幻的手往桌案上一拍,:“若我们俩的眼睛沾了户部账册半行字,明儿个刑部就能找着借口抄了钱朱两家。看不得!”
朱蛮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冲着莲王摇头笑道:“我本来还想去偷点消息,可钟郎一句话,我是醍醐灌顶。不沾,不能沾。”
“你要是缺人手,我可以送两个给你。但是让我亲眼去看,不敢看不敢看!”
钟幻话锋一转,又卖了个破绽。
朱蛮咦了一声,瞪着钟幻喝道:“你这奸猾鬼!诳得我说了不沾,你倒送了人去莲王手里,分明就是想吃独食!”
正说着,外头人来送面。果然是一个大海碗,盆子一般,端到了沈沉跟前,喷喷香。
沈沉也不管他们在说什么,抄起筷子,埋头大吃起来,唏哩呼噜,声音还极大。
“瞧瞧,这面就得这么吃才香。给你们,看着你们仨斯斯文文地一根一根挑着吃?那我还不如给我们家二傻子再弄一碗来。”
钟幻先调侃沈沉一句,得了她一个满嘴含面、腮帮鼓鼓的大白眼,然后方舒舒服服地往软枕上一靠,笑看朱蛮:
“对啊!谁让我是离珠郡主最亲的师兄呢!我的靠山是太后娘娘。你呢?你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凌霄郡主干亲,好使吗?”
“唉,话不能这样说啊!”莲王忙笑着打圆场,“朱兄我们来往日久,情谊也很深厚的。”
钟幻笑一笑,目光却似不经意一般,扫过牡丹郡主。
年轻的姑娘家正在吃菜,深深低着头,咀嚼格外轻悄。
并没有脸红,也没有手抖。
可就是让人看着觉得那么奇怪——
“动作还挺快……”钟幻嘀咕了一句,自己端了酒杯,冲着朱蛮一举:“阿蛮,来,喝酒。”
朱蛮有一瞬间的愕然:“啊?呃,好。不过为什么?”
“你先喝,喝了我告诉你。”钟幻笑着自己先浅浅饮了一口。
朱蛮饮酒却是不一般的豪气,一扬脖便是一杯,然后看向钟幻:“嗯,是为什么?”
“吃完了?”钟幻却早转了头过去看沈沉——她正在喝汤,“汤好喝么?”
沈沉放下碗,直呼痛快,依依不舍地看看空空的碗底,站了起来:“啊,好饱。我出去溜达一圈。你们聊你们聊。”
说着便走了出去。
牡丹郡主忙也要起身,却被朱蛮出声留住:“郡主,沈娘子穿的是男装,不怕是非。您也跟出去,怕是就要引人围观了。”
低头看看自己的浅金广袖襦裙,牡丹郡主只好坐了下来,有些无聊,又有些无奈:“她穿不穿长袍,也不像个男子。她又爱热闹。这正是大家酒足饭饱的时候,她一个人出去,只怕是不大妥当。”
“这话有道理啊!”钟幻不等旁人说话,便扔下筷子站了起来,想想又坐下,指了指莲王:“我的脸不够识别度。你去,你跟着她一起逛,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你,就不敢惹她了。”
莲王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