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女脸上挂着不带一丝恼意的得体微笑,只无声瞪念浅安一眼,二话不说地转身款款离去。
那一眼竟然没有恼怒,反而颇有些气笑不得的幽怨。
念浅安捧着良心暗喊老天爷哟:该不会真的产生友谊了吧?七皇女那小眼神怎么瞧着那么瘆得慌呢?
她暗搓搓去看七皇女,见七皇女被人簇拥着走向于海棠处,不知说了什么引起一阵姑娘们独有的欢声笑语,随即一手挽于海棠一手拉念甘然,不忘低头招呼徐之珠,好一副面面俱到、八面玲珑的小主人样儿,顿时不做捧心状了。
一边暗道贵妃之女果然熊归熊,愚钝不到哪里去,一边招来小豆花、小豆青,“走,找菲雪姐姐和小透明去。”
小豆花和小豆青虽不知念浅安和七皇女说了什么,但看得明白七皇女如今竟真的被念浅安“哄”好了,不敢乱打听,只好奇起念秋然来,“小野猫这绰号怎么来的,奴婢倒是知道。念四姑娘这小透明的叫法,又是怎么来的?”
要不是念秋然一直坐在念浅安身边,后来又被七皇女点名问了一句名姓,她们还真没怎么留意念秋然其人。
念浅安深深觉得念秋然的透明属性很稳,简单解释了缘由,等问来李菲雪和念秋然去了哪里,就直奔秋千处,打眼却没看见念秋然,“小透明呢?”
李菲雪撇下一同玩闹的姑娘们,和念浅安走到僻静处说话,“小透明前脚由小宫女领着去更衣,你后脚就来了,倒是刚好错过了。”
更衣其实是借口,一处荡秋千的姑娘家有那心眼小的,看不过念甘然抢尽其他人的风头,没本事针对念甘然,有本事瞧不起庶女,没少拐弯抹角地排挤念秋然。
偏言语隐晦一句话能扯出几个意思,谁上赶着对号入座谁就输了。
念秋然虽畏缩惯了,但没懦弱到白受这份气,又不愿李菲雪因为她而得罪人,干脆尿遁。
念浅安领会到李菲雪饱含深意的神色,了然之余不屑一笑,并没打算强出头。
一是尊重念秋然的意思,她是能护着念秋然,又不是能替念秋然活,就别自以为是地替人瞎做主了。
二是原身的坏名声还没彻底洗白,她今天走的路线其实和七皇女没差,也打算装乖先刷个“变乖变文静”的名声,就算能怼赢,坐实的不过是原身果然野蛮骄横,没得火上浇油,反而带累念秋然一起被骂。
真大神级别的文人笔能杀人,后宅女眷不用是真大神,一张嘴就能杀人。
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坏处比好处大,她不做赔本买卖。
不过该记的仇还是要记的。
念浅安默默将秋千处那几人拉入黑名单,一脸“别让老娘逮着机会秋后算账”的诡笑,“我找小透明去,菲雪姐姐想玩只管继续。”
她看得出来,除了被她记下的那几位,其他人倒似和李菲雪早已熟识,貌似交情不错。
李菲雪见她笑也笑了,眨眨眼道:“要不是怕你和七皇女说完话找不着人,我才不会特意留在这里等你。和她们虚以委蛇有什么意思,我和你一起找小透明去。”
前世看过人情冷暖,今生再见那些所谓“交好”的人,只觉讽刺。
她牵着念浅安走向官房,嘴里轻言细语道:“安妹妹可别怪我冷眼旁观。小透明选择退让,是小透明大度看得开,我要是为了维护小透明踩了念大姑娘反而添乱。没必要和那些人计较。日久见人心,谁是人谁是鬼日后总会显形,这会儿和她们较真,反倒如了她们的意。”
能成为闺蜜,果然三观契合啊!
念浅安一脸“少女你好有大姐姐范儿”的表情,点头笑道:“菲雪姐姐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前是我傻才会受不得激,现在我脑子不进水了,才不会掐不合时宜的架,凭白成就别人。”
李菲雪闻言忍俊不禁,装模作样地去看念浅安的脑袋,“快让我瞧瞧,哪里进过水?”
二人笑闹着飘进官房院落,却没找着念秋然。
专司官房服侍差事的下人禀报道:“刚才有人来传话,说是念三夫人有请,念四姑娘出了官房就跟人走了。”
念浅安和李菲雪干脆杵在官房等着,小豆花和小豆青出去找了一圈,无功而返道:“没找见念三夫人和念四姑娘。这会儿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偏殿的姑娘们也都散了,人多眼杂的服侍的宫女、太监并不专跟着哪位夫人、姑娘,竟问不清楚去处。”
万寿宫的戏是搭给陈太后、太妃们看的,坤宁宫的戏台子却得照顾到小姑娘们,不仅有正经唱大戏的,还有单拨出来的说书女先生、表演杂耍的女技人,分散在坤宁宫不同的位置,为着不互相干扰,距离不是抬抬脚一时半刻就能走遍的。
等在一旁没敢离开的下人一听姑娘们都出了偏殿各自找乐子,就知道眼下坤宁宫有多混乱,再听没找见周氏和念秋然,忙撇清道:“小的敢确定来传话的宫女穿的是坤宁宫的服色,只是不确定长什么样儿叫什么。念四姑娘确实跟着宫女出了这里,至于去了哪里,小的真的不知道。”
念浅安听出下人略阴谋论的口吻,不由眉心微皱:她倒不觉得谁会算计小透明念秋然。就怕念秋然太透明,混乱中出了什么不该出的意外。
李菲雪却有另一层考量。
先是庶妹后是慧嫔,今生似乎因为她的重生而引发了一连串预料不及的变故。
她曾经笃定的先知,竟都成了虚无缥缈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