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淡淡一笑,“殿下若是早有这么上心,护好了长冥剑,此刻,倒是也不必惧汲光如此。”
“你——!”
萧邃登时便要发火,赶上底下人进来回话,方算岔了过去。
“罢了。”下人退走,还是温晏率先退了一步,“殿下便宽宽心吧。汲光既讲明七月初三,那这之前,蘅蘅便都是安全的。”
“那七月初三之后呢?”
“之后?”温晏轻轻一笑:“之后——只要萧遏平平稳稳地坐在皇位上,那她,便还是会平安。”
直至七月初三当日,温晏方才一脚迈进含丹城。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中央大殿的殿门内时,不可台下,‘失踪’多时的楚王妃,也终于舍得现身了。
“数十载费劲心机,我没想到,到了,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身边,娄箴与她一样望着面前那巍峨的殿台,出口的话里,百感交集。
裴瑶卮长长呼出一口气,问道:“你现在,还想报仇吗?”
她转头看向娄箴:“还想以华都世,替代当今世吗?”
娄箴默然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不是不想。”他道,“只是……没法报仇了。”
当他知道萧邃的身世时,他便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是报不成仇的。
“我从未经历过陈国,但我是承氏的子民。承氏并非因师父而亡,但师父心里……于承氏有愧。”他道:“温晏不懂这些,所以这一局,他必输。”
裴瑶卮默默在心底念:但愿如此。
不远处,马蹄站下——是萧邃来了。
娄箴看了他一眼,遥遥与他颔首示意。
“蘅蘅,”他问:“不可台……为何要叫‘不可台’?”
这问题,并未见多特别,可这些年来,他就是忘不掉。
裴瑶卮怔了怔,恍惚之际,淡淡一笑。
“不可台啊……”她说:“我只是觉得,不可台上,干的是窥命的勾当,先人所以名之‘不可’,无非是警戒后辈——
不可,窥命。”
娄箴蓦然一顿。
看着浮萍公子远走而去的背影,萧邃走到裴瑶卮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走吧。”他说:“回家。”
“这就回家?”她微微一惊,又朝台上看去:“可含丹这边……还没完事儿呢。”
“怎么没完?”萧邃道:“朝阳这会儿在流音坊接纺月,稍后便在城下与我们会合。
这个时候启程,等回到尘都,运儿那边差不多也该料理完萧遏了,正好一起吃顿饭。”
一提萧遏,她还是有些紧张:“萧遏那边……确定不会再生风波?”
萧邃无奈一笑,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这两年来,北境那边有赵氏帮忙,萧遏身边,运儿也早已塞够自己人了,只要没了温晏这个倚仗,拿下他,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那……”她再三望了望不可台,方才颔首:“走吧……”
“走吧……”
中央大殿中,并竖着两把剑。
一把,是温晏带来的长明,一把,则是汲光手中的长冥。
当温晏走进殿中,却不见裴瑶卮时,他便知道,自己这是中计了。
终究,还是一败涂地。
“我不明白。”他看着汲光,眸光微眯:“你……不是要追华都世吗?
怎么不追了?”
汲光在前头,一盏盏点亮起烛灯。
他说:“与你不愿让萧邃为帝,是同一个理由。”
他站下脚步,隔着遥远的距离,望向对面的人。
“你现在明白了吗?”他摩挲着腕上的珠串道:“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我。
萧见凌。”
萧见凌……
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唤过自己了?
温晏脑中一白,片刻方才记起:原是,已然一个甲子了。
“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想了半天,他这样问汲光,可汲光再一次出乎他所料,摇了摇头。
“承明十二年七月初三——你晏驾那日,我助温择师父施引命阵,为你重生于温家小儿之身,是为了报复你。
那时候我想让你看看,我是如何将你最看重的大梁江山化为乌有的。
这些年,我一心追华都世,都可说是为了报复你。
但这回,我放弃华都,不是为了你。”
他说:“我为陈国承氏、为萧邃,也为我自己。”
温晏沉默许久,还是固执的一摇头,说道:“我不明白。”
汲光笑了。
“你当然不会明白。”他说:“你也不需要明白。”
“你这两世活下来,都曾在乎过什么?
你在乎裴簪——在乎她的王佐之才,可你为图天下贪多求快,明知她忌恨歪门邪术,却还是做出了亡人气数、灭人家国的事,生生逼死了她;
你在乎大梁江山——在乎萧氏的天下,必须得由你的嫡系血脉承继,是以,萧邃不行、萧运也不行。即使你知道萧遏并非明君之选,却还是抛出条件,逼萧邃不得不顺你心意。”
他一边说,一边朝温晏走近。
“你在乎的这些,我也都不明白。这样看来,我在乎的一切,你不明白,也是正常。”
温晏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殿中那两把剑。
“我没有机会了,是不是?”他问汲光:“今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