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颤巍巍的起身去了内室,拿出写诉状专用的纸,放在桌子上铺开,似是怀念,似是感慨的叹了口气:“唉,有年久没有用到这东西了。”
周念念的眼神落在桌上的白纸上,明白前几年政策紧,像曾经做过律师这样的人很多都被批斗了,这十几年,律师这个行业也几乎停滞不前。
不过看关平的年纪,应该是很早就成了律师吧。
周念念第一次见关平,也不好意思多问。
关平略加思索,便开始动笔,他开始动笔后便没有停顿,一气呵成。
周念念接过诉状看了看,关平的字迹流畅清晰,将他们彩虹厂这方的诉讼要求写的清楚明了。
“太感谢您了,关老,我先将这份诉状送到法院去,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少不了要来麻烦你。”周念念收好了诉状,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关平送她到院子里,忍不住喊住了她,“冒昧问一句,小周同志是哪里人?”
周念念笑眯眯的道:“我是京都过来插队的知青。”
“京都啊,”关平喃喃道,神色似乎有轻微的波动,干瘪的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却犹豫片刻,什么也没说,眼皮耷拉了下来,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了。
周念念并没有注意到关平的异常,再次向关平告辞。
外门从外面打开了,关鹏天推着自行车进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周念念,惊讶的挑了下眉毛:“周同志现在就要走啊?这么快啊,诉状写好了吗?”
“还要去趟法院,就不多耽搁了。”周念念笑着摆摆手。
关平笑呵呵的看了看关鹏天,又看看周念念,“鹏天,你认识周同志啊?”
关鹏天放下自行车,点点头,“以前见过一面,”说着看到周念念已经跨过了门槛,连忙把手里的菜篮子交给关平,“周同志等一下,我送送你。”
关鹏天坚持送周念念出巷子,周念念不好拒绝,就随了他的意思。
关鹏天是个十分健谈的人,提起了孔玉泉,“孔主任和我父亲是忘年交,要不是孔主任,我可能就要到很远的地方插队去了,我父亲年纪大了,身边没有人照顾我很不放心。”
“现在我在银川镇的东谢匠村插队,我们村的饲养业开展的十分红火,村长看我努力,时不时就让我回趟城里来看看我爸。”
周念念笑呵呵的听着,问起关平的年龄:“关老快满七十岁了吧?”
关鹏天哈哈一笑,“我爸爸啊,今年已经七十三了。”
周念念吃了一惊,“看他精神矍铄,我以为还没满七十呢。”
关平已经七十三了,关鹏天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那岂不是关平五十多岁才有了关鹏天这个儿子?
关鹏天似乎猜到周念念在想什么,嘴角扬了扬,“我是我爸妈的老来子,我爸五十三岁才有了我。”
周念念微微一囧,觉得自己和关鹏天实在算不上熟,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换了个话题问:“上次推荐给你买的高中课本,你复习了吗?”
关鹏天神情微顿,想起被自己买回去就直接压在箱子底下的书,干笑了两声。
那天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跟着周念念就买了一套课本,回去越想越觉得好笑,把书就收进了箱子里。
周念念摩挲了下手上的诉状,唇角弯了弯,笑眯眯的看着关鹏天,“相信我,你有时间的话,就拿出来看看吧,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啊。”
关鹏天有些讶异,上扬的嘴角弧度更加明显,这位姓周的小姑娘似乎对高中课本情有独钟。
第一次见面劝他买一套,他鬼使神差的跟着买了一套。
第二次见面又劝他好好学习高中课本,真的挺有意思。
“嗯,我回去有时间就拿出来看看。”对着她如水的杏眸,关鹏天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点头答应下来。
两个人说话间就到了巷子口,周念念再次谢过关鹏天,出了巷子,直奔法院。
法院接了诉状,登记后告诉周念念,年后才能启动调查机制,开庭审理。
现在已经腊月二十五了,很快厂子里也要放假,反正火腿肠的事已经去报社登报了,周念念也不着急。
从法院出来,她去了汽车站和孟三秋汇合。
回去的路上,孟三秋一路上都乐呵呵的,笑的合不拢嘴。
今天彩虹厂在县里大出风头,他不仅被评为优秀村干部,还评了先进村办企业工作者的称号,怎么能不高兴。
“小周啊,快过年了,今年没有大食堂了,你们知青得自己做年夜饭,我琢磨着把知青们叫到一起,还有咱们厂子里的职工,热热闹闹的过个年,你觉得怎么样?”
周念念眉头蹙了下,从她内心来僵,她其实并不希望和这些知青一起过年,她和齐佳妍约好了一起过年的。
但孟三秋提到了厂子里的职工,这便算是彩虹厂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年头,也是第一次聚会,这对于厂子凝聚力的发展是很有必要的。
她想了想,说:“今年毕竟是政策修改之后的第一年,好多人估计更希望和家里人一起过,要不这样吧,咱们腊月二十九那天晚上聚聚,办个晚会,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到了除夕那天就自己安排吧。”
孟三秋同意了她的意见,“好啊,这件事按理来说应该是交给人事来办的,只是老邢那里,我回去就要找他谈话的,还有贺文才,看着也不靠谱,要不你来担下这件事?”
周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