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听见那声魂牵梦绕的呼唤,姬凌生猛然惊醒,一下从坚硬床板上坐起,脸上残留着一丝悲恸,似乎未从梦境中彻底醒来。
环顾四周后,他神情迅速平静下来,瞥见窗边对坐的两人,年长那位正专心致志地刻琢木雕,另一人背对着他看上去要瘦小些,佝偻着身子躲在阳光里像是在小憩,即便床板震得哐当响,两人依旧没有反应。姬凌生悄悄放出神识将整间屋子排查了一遍,没发现有其他人,最后犹犹豫豫地将神识推向那耳朵不太灵光的两人,前面是个凡人,触及后面一点的中年男子,刚洞悉到男子体内如巨浪翻涌的庞大气机,姬凌生立马将神识收回。
地境!姬凌生微微皱眉,见到对方仍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暗中不由松了口气,一般修士同行见面除非对自己实力有着相当的自信,不然忌讳使用神识试探,这通常视为挑衅或者轻视,要是解释不清就极有可能祸从中来。
对方没有介意且没有回应,姬凌生坐在没有被褥床席的木板上感觉硌得慌,一时间无从开口,这时,那个瘦弱男子总算回神过来,伸了幅度极小的懒腰,兴许薄弱体格不允许过大的动作。
发觉客人已然清醒,于棼轻轻扭头,脸上带有如沐春风的笑容,问道:“感觉如何?”
听见青年发问,姬凌生忽然回想起云雾幻境中的遭遇,幻象让蛰伏多年的血灵气寻到了可趁之机,如果没有青云山上五年如一日的静心修行,可能他已经永坠梦境,眼中再次浮现他们的音容笑貌,画面一闪而过,姬凌生眼睑低敛,盯着消瘦青年微微点头。
青年自报家门后,扬着笑脸讲述了一遍来龙去脉,随即两人便要离开去往镇里最有名望的赵老家,姬凌生对口腹之欲兴趣不大,只是想着尽快与其余人会合,辞别前两人对屋主抱拳致谢了一番,中年男子始终不闻不问,视线落在渐渐变作人形的木雕上不愿挪开。
下床后,肩胛酸麻的姬凌生扭脖子时,发现屋子角落陈列着一排排雕像,毫无二致全是女子形状,足有数百个,想必项先生的至亲,不知怎的,姬凌生联想到郁郁而终的父亲,自从娘亲死后便画地为牢,一直是幅半死不活的模样。
两人轻手轻脚离开,没多说一句话。
到了门外,不远处是略显熙攘的冷清小镇,中间隔了一块不长不短的空旷地,其他房屋都与芭蕉林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似乎没人愿意跟这个沉默刻板的地境强者比邻。
穿行在翠绿蕉叶中,姬凌生轻声问道:“这儿便是东炼了?”
于棼摇头苦笑,诚恳答道:“此地至多算东炼的门襟,跟真正的东炼天差地别,如若没隔着紫竹林和诸位口中的万里荒地,咱们便能算作同一类人,站在墙外憧憬着里面的风景,求而不得啊。”
思索了下,姬凌生再问:“阁下去过真正的修炼圣界吗?”
青年眸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喜悦,叹息道:“说来惭愧,我并无过人天资,却侥幸得到叶城一位高人的指点,收我当做门徒,如今三四年过去,境界仍滞留在玄宫六门,顺带白费了师尊不少灵丹妙药,实在羞愧难当。”
姬凌生神色不变,初来乍到不敢随意冒犯,即便心存疑惑却没有发问,于是从旁侧击道:“我听说东炼只有修士存在,没有凡人一说。”
于棼消瘦脸庞微微皱眉,几乎难以察觉,他双手端着老旧书本,轻轻叹气,“这
倒是无稽之谈了,修炼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绝非一日之功,需得经年累月的修炼才能有朝一日证道飞升,说是水滴石穿的大毅力也不为过,许多实力通玄的修士更是从凡人之躯起步,不过人以群分,广大修士云集一处便形成了所谓的修炼圣界,但究其根本仍是由凡入圣,所以没有凡人哪来的仙?”
姬凌生微微愣神,只是想稍加试探一下,没想到换来一通大道理。
聊着聊着,两人绕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房门虚掩的四合院前,喧闹声从中传来。
推门进去,中间摆下一张方桌,桌上杯盘狼藉,七八人围坐相谈甚欢。
四张长凳,坐下的只有六人,臧星桀发着酒疯独坐一边,身下长凳摇晃个不停,没人愿意同座,帝同样独坐,捧花姑娘在旁斟酒,赫连观剑耸立在后,如若不是体型太惹人注目,没人能发现还有他在场,剩下一对爷孙坐在一起,最后一张长凳坐着位中年汉子和李忌,正胡咧咧喊着媳妇再上一笼蒸蟹。
见到两人到来,姬凌生还没开口,没良心剑士率先起身,一脸醉态的嚷嚷道:“姬兄弟,你可来晚了,别瞎掰扯,先自罚三杯!”,听到此处,不敢和王上同席而坐的赫连观剑轻飘飘瞥了眼臧星桀,大概是没见过比他更无耻的家伙。
中年汉子同样喊着于棼坐下喝酒,青年微笑摆手,推脱道负伤不宜饮酒,于是自个拿住书籍踱到一角屋檐下,坐在台阶上静静读书。
剑士让姬兄弟坐他旁边,姬凌生置若罔闻,选择在帝身旁坐下,赫连观剑不禁皱眉但没有阻止,捧花姑娘则活络许多,俯身为姬凌生倒满酒水。
喝完三杯罚酒,醉态迷离的臧星桀连呼了三个中字,这时,一个妇人端着蒸笼姗姗来迟,放下两盒蒸笼,又收拾了下桌面,顺便带走几个装满蟹壳的盘子,一边不忘告诫自家男人别喝太醉,好好招待客人。
挨着老人坐的稚童呀呀喊道:“娘,我给你当眼线!”,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