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府外院客房。
谢谦在厢房里换衣裳,下水后,又被冷风吹了一路,此刻他真的冷得忍不住打寒噤。
“吱呀”一声响,厢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谢谦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出来,一眼便见到薛秀才正站在厅堂里,身姿站得笔直,面色肃冷。
听到厢房门口有动静,他转过头来,横眉扫了谢谦一眼,冷声问道:“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谢谦困惑,眉头皱起,反问道:“薛公子这是何意?”
都是聪明人,何必装痴作傻!薛秀才冷哼:“谢公子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今日之事,众目睽睽之下,你与舍妹勾肩搂腰,已有肌肤相亲之实,谢公子这声问,是想推卸责任,置舍妹于死地不成?”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是要逼他娶了薛碧容吗?谢谦冷笑,若是知道落水的人不是锦念,他如何会一股脑儿地下水救人,如今还要惹来一身骚!
他走近薛秀才,冷声拒绝道:“我对令妹并无他意,当时我只想着救人,情非得已才下了水,薛公子不感激在下便算,如今却还要以此为要挟,岂是君子所为?还请薛公子不要强人所难!”
“君子所为?强人所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薛秀才讽笑:“君子敢做敢当,当时,你大可不必下水救人,如此,舍妹就算死了也能保持清白,也全了她薛氏女的清名!如今,你既然救了她,就得对她的清白负责,否则,我也只能让她以死谢清白!”
他说得大义凛然,仿佛要去死的人,与他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一般!
谢谦只觉得气血翻涌,男女大防上,他无论怎么分辩,他都处于不利的一方。
想到锦念莹墨眸中的担忧,谢谦心下隐隐有些莫名的不安,他索性甩袖不理薛秀才的胡纠蛮缠,抬脚便出了厅堂。
刚跨出厅门,他一眼便看到锦念那一抹缃绯色的身影,此刻正静静站立庑廊下,深秋的薄日散在她身上,淡淡的,她的身影有些单薄、有些模糊,似乎随时都能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一般。
她一定是听到了自己与薛秀才的对话了,她一定觉得自己狼狈极了吧!谢谦心底顿时凉了一大截,他不知道此刻应该如何面对锦念。
他心下难受又自责,只觉得自己辜负了锦念!
“表哥。”还是锦念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尽力笑得自然道:“你没大碍吧?”
“无事!”谢谦苦笑,脸色比刚从荷花池里上来时还要难看几分。
锦念默然,就适才屋里的争论,她从头听到尾,尽管她与薛秀才并不熟悉,但上次在茶楼相见,可以看得出薛秀才此人是个固执的、认死理的人!
这样的人,认定的事一定会坚持到底,表哥想要摆脱薛碧容,只怕并不容易,搞不好,到最后,薛秀才真会让薛碧容以死证清白。
就如前世的苏氏族人一般,用出族逼父亲执行族规!
谢谦仓惶地回了谢府。
锦念和杜鹃回二院。
一进院门,锦念立即示意守院的丫鬟关好院门,自己带着杜鹃进了屋。
她一扫适才在外院时的淡然,脸色沉得似要滴出水来,“说说怎么回事?不是回这里更衣吗,怎么会在荷花池那边耽搁?”
杜鹃心下一“咯噔”,她不敢直视自家小姐,低头道:“走到荷花池时,薛小姐说想在池边吹吹凉风,透透气。她是客,我不敢有异议,只得由着她,也不知怎么的,她走着走着,突然脚就滑了一下,落水了……”
锦念听完,面色又冷了几分,“那表少爷怎么会刚好路过那里?”要知道,荷花池在后院,表哥在外院跟父亲应酬,好端端的,怎么跑到后院里来?
这也太巧了吧?
小姐是不是在怀疑什么?杜鹃提着心,不敢多做思量,小意答道:“是之前守门的那丫鬟,名叫绿翘的,是心她去叫的表少爷,表少爷一来,我还未来得及跟他说话,他一跃便扎水里去了……”
说到这,杜鹃抬头看了一眼锦念,低低道:“表少爷以为落水的人是小姐你……”
她的声音很低,落在锦念心上却犹如被打了一记重锤,闷闷的,让她心下直发疼。
她想到了同她一样,穿着缃绯色衣裳的薛碧容。
难道落水一事,真是薛碧容一手策划的?
锦念心下发寒,若是因为她,表哥真被薛碧容陷害的,果真这样,薛碧容定会想方设法进谢府的门,那外祖母所期待的、她和表哥的亲事……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不敢再往下想。
当前要紧的是,得尽快跟外祖母和大舅母通气!
锦念换了一件荷藕色的褙子,带着杜鹃去了谢府。
后院容姨娘住。
薛秀才与谢谦在外院客房的对话,很快被容姨娘的耳目传了过来。
薛碧容白着一张小脸,拉着容姨娘的手惊恐道:“容姐姐,若谢公子如何都不肯娶我,哥哥真会让我去死的!容姐姐,你救救我……”
事到临头了,还慌慌张张的,容姨娘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总归是你亲兄长,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你去死?你只管放宽心,谢家的门,你是进定了,千万别再说什么死啊的傻话……”
因着容姨娘的话,薛碧容像是抓到了一要救命的稻草般,哀求道:“容姐姐,落水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你教教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吧!”
“这还不容易?”容姨娘转动着手中的玉镯,淡淡道:“你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