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明文一行人送别子锋,他从子锋眼里读出一个男人对未来的焦躁,可在那焦躁之下他也读出了子锋对未来的坚强,那坚强来源于支艳,因为在那坚强背后他读到更多的是一种爱给予人的那种超一般的力量。
后来,明文听说支艳竟然去了大同县,他不由得感慨万端,于是又心痛地想起可月,他才发现他这一辈子都不知道用什么来回馈她给他的爱,哪怕就回馈一点儿也好。
他无法面对内心的真实与现实的真实,两条路都指向了同一个基座,基座上刻着:背叛!一个人,一生只遇到那么一个人,只守护那么一个人,只谈那么一场恋爱,只和那么一个人结婚,只和那么一个人争吵,只和那么一个人恩爱,只和那么一个说我爱你,只和那么一个走过生命所有的时光,只和那么一个人生在一起,只和那么一个人死后同眠一个穴,只和那么一个人展示你原始的自己,只和那么一个人吃醋,只和那么一个人相思牵挂,只和那么一个人——:那应该是幸福的吧!
他对夏慧很好,他没有理由对她不好,她是他的妻子。他想,做为丈夫就有权利与义务让你的妻子幸福,不管这种幸福的实质源自于哪。他怕对妻子不好,所以他尽可能地压缩了彼此相处的时间,他发现他对工作越来越依赖,像他的烟瘾。
当每天不再工作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如此虚无缥缈,不知道要去哪?他的根在一个连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可它存在着,但就是不在你的身边,痛苦悱恻中陷入不知身在何处的苍凉蛊惑。
秋天在炎热中破壳而出,回首的时候,炎热早已不在。好久不见可月,久得人都不敢去想,一想,整个生命都会簌簌地剥落,人生所有的希望就会如同秋天里的叶在心中枯萎,未来不再得到情感的眷顾。他踩着秋天凉凉的夜色走在那条让人回味的街上,他无意识地随着脚步又走到那栋房,他取出烟慢慢点上,他多渴望那盏灯亮着,渴望成一种疾肆虐他的心,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疼,很刺。
今夜,他有种不想离开,就想在这守望个彻夜,似乎这样两人就又一次在一起了。凉,在他的身上圈起一层一层的冷,他又取出一支烟点上,缓慢地抽着,在那烟里仿佛寄存着思念,这思念是一个没说出口的约定,约定里有他和她——
他起身往回走,步步里都有心的回望,那是一种牵挂和希冀,里面全是美好与甜蜜。
他开门,夏慧不在家。他想,她也许出差了吧!可出差也得给他说一声吧!他打她的手机,手机只是响但无人接。他想给双方父母打一个问一声,想想又作罢,怕惊起不必要的担心。他坐在沙发上等,可没等几分钟,他又止不住给她打一个,还是那样。如是再三,他看看表,都快十一点半,心里不免有些惶惑,便又打,还是那样,他再也在沙发上坐不住。他倒一杯水,喝两口放在茶几上,开始想是不是必须给双方家长打个电话问问。这样思前想后一阵,门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开门声,他想,她终于回来了!
“怎么,喝酒了?”明文边说边去倒了水来。
“能不喝吗?”她接过水喝一口说道:“台长敬的酒,你说能不喝吗?”
“台长?什么台长?”明文有些疑惑地问:“难道是电视台的?”
“是呀!怎么?不可以吗?你以为就你可以办一些事呀!”夏慧用眼看着明文,眼里带着不屑。
“怎么认识的?”明文用眼看着她,带着不可理解的神情。
“你朋友比你强!”
“贾仁德!”明文惊恐地睁着眼。
“是。”
“我给你说过,过一阵我亲自为你办,你怎么能——”他突然说不出话。
“过一阵,永远都是过一阵,如果是秦可月让你给她办,你恐怕早就办了吧!”她的眼神里带着挑衅与自鸣得意的胜利。
明文看着她,像一个鱼骨鲠在喉咙说不出话,眼神像一个钢锥一样想要刺穿她。审视中,他恍惚看见他和她的距离一瞬拉开一个更大的口子。他沉默良久,语气平淡地说:“睡吧!”
他服侍她洗漱完毕,为她倒了水放在床边才准备休息。可是他一夜无眠,想睡却辗转睡不着,夏慧在他旁边有轻浅的鼻息声,那样近,可有种触不到的陌生感。
第二天一早,夏慧一醒,明文第一句话就是:“慧儿,你别去电视台,至少现在别去,以后我一定帮你办好行吗?”
夏慧没说什么,自顾自地穿衣起床。
“夏慧,你听见没有?”
“你不上班我还上班呢?你是高官,我不是,我不想让领导批评!”
“如果你真去电视台,在现在这个特殊阶段,那么,我们就离婚!”
“离婚!”夏慧瞟一眼明文,说:“其实你心里早就这样想了吧!”
明文穿着睡衣下床拉着夏慧的手说:“就算求你啦,别让别人插手这件事好吗?”他的眼神带着渴求理解的光芒,他急盼她说好。夏慧呆呆地望着他,半天才说:“又不是说进就进,你急什么?你如果真爱我,那么你就抽时间帮我办吧!”
“好,我帮你办!但是你一定答应我不让别人插手!”
“好了好了,我真要上班了,你不上班吗?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这那是你的个性。”
夏慧一转身出去洗漱,谈话就此结束。明文的心里却留下不祥的阴影,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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