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苏幼仪来,两人都十分吃惊,起身朝外看去,但见苏幼仪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宽松夏衫,飘飘漾漾而来。
“姐姐怎么来了?”
婉贵人待要起身,被苏幼仪拦住,“你今日因我受罚,我自然要来看看你。”
说罢轻轻揭开她裙子下摆,看到她两个膝盖红肿淤青,看起来似乎已经擦过药油了,有股清凉的薄荷味道。
苏幼仪见状不免有些自责,婉贵人忙道:“你我姐妹同心,姐姐说这话就见外了。何况要不是姐姐出的好主意,我怎么能才跪那么一会儿就回来?”
“是纯妹妹胆子够大,皇后到底底气不足罢了。到底还是伤着了。”
苏幼仪看着她的膝盖,回头朝淑芽道:“把咱们那里的好药让人送一些来给婉妹妹,夏天衣裳单薄,行李的时候容易伤着膝盖。这点小伤不注意,过几日恶化了反不好。”
淑芽连忙答应了,指使小宫女回永寿宫取药。
婉贵人也不多客气,只道:“有劳姐姐费心了,姐姐方才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还会再借机生事么?”
纯常在没想到这层,一听婉贵人的话眼睛都直了,“她还要借机生事?今日的事情已经让婉姐姐受了这么大委屈了,皇后还想如何生事?”
婉贵人道:“我不过白问姐姐一句,你紧张什么?何况事情也没到那步田地,我今日也没受什么委屈。”
她安抚纯常在,又怕苏幼仪多心,觉得纯常在抱怨她连累了众人。
苏幼仪向来不是多心之人,便笑道:“放心,有了婉妹妹今日的事情,料想皇后再生事也没道理。若她果真这么不聪明,我自会出面,你们别担心。”
二人听见皇后生事倒不那么担心,反而听见苏幼仪要出面,变得十分担心,齐齐摇头阻止她。
“姐姐不要。”
婉贵人蹙着眉头道:“前朝的事对姐姐不利,姐姐就别再和皇后对着干了。眼下应该避避风头才是,我受这点小小的惩罚算什么?姐姐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是啊昭姐姐。”
纯常在也道:“明儿要是我受罚,姐姐千万别出头。我皮糙肉厚没事的,便是燕嫔姐姐也比婉姐姐敦实些。”
苏幼仪噗嗤一笑,“燕嫔姐姐要是听见你夸她敦实,一定很高兴。”
纯常在没听出“高兴”两个字的特殊含义,还傻傻地笑,“嘿嘿,真的吗?”
苏幼仪忽然正色起来,“我知道你们是好意,担心我受到前朝之事的影响,不过我自有我的道理。前朝的言论固然要压下去,后宫中我也不能处处任皇后欺凌,否则这几年来建立的威信岂不是都白费了?越是毫不反抗,旁人越以为皇后占上风,那从此以后宫里还有谁敢站在我们这边?”
一番话说完,连纯常在都正色了起来。
苏幼仪说的不错,若退避太过,只怕人人都以为她们好欺负,皇后会更加肆无忌惮。
她摸了摸肚子,神秘一笑,“何况我这还有个护身符,你们有何可担心的?”
婉贵人她们朝她手的方向看去,慢慢振作起来,“也是,姐姐腹中怀着龙胎,想当年芳妃并不得宠,有孕后违抗圣旨也只是被贬为贵人禁足待产。似姐姐这样得宠,必定不会比芳妃当年更严重。”
苏幼仪笑了笑,嘴角有一丝苦涩。
纯常在小心翼翼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难事吗?”
苏幼仪摇摇头,“没什么。”
婉贵人和纯常在对视一眼,隐约明白了什么,“对了,这次的事情,皇上他是如何表态的?”
“皇上这些日子都没有进过后宫。”
苏幼仪掰着手指头一算,“约有五六日了,想来前朝的事务烦杂,皇上在忙吧。”
这话的意思便是,事发之后苏幼仪并没有见过皇上。
婉贵人道:“姐姐可曾去乾清宫求见过?”
苏幼仪笑着摇头,“我不太喜欢去乾清宫,尤其是出了这种事情,本该皇上来找我商量或是安抚才对。皇上既然没找我,想来不愿意这个时候见我,我何苦去讨这个没趣儿?”
她还是这么清高矜持,不过皇上就喜欢她这样。
婉贵人二人并没有多言,苏幼仪略坐了坐吩咐她二人几句话,便出了西配殿,不想出门正好遇见惠妃。
惠妃正在庭中赏花,看到苏幼仪的时候,笑容十分灿烂。
这笑意里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苏幼仪从未见惠妃如此直率地表达过心中的恶念,即便人人都知道她是勾.引了皇上的先皇后婢女,她却一直做出柔善模样,试图告诉旁人那只是一个谣言。
此刻在苏幼仪面前,她终于不再伪装了。
“昭妃。”
惠妃先开了口,连虚伪的妹妹二字都免了。
苏幼仪只是经过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原来是惠妃。”
既然惠妃都懒得再戴假面了,她也不想多客套,尽早说完了话离开才好。
惠妃的笑意越发带上嘲笑,“昭妃今日不是身子不适,连去给皇后请安都不能了,怎么又能来看望婉贵人?”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幼仪捧着肚子,慢慢朝她走去,“怀胎的妇人就是麻烦,一会儿好了一会儿又不舒服了,这哪里说得准?我晨起不舒服,这会儿已经好了,听说婉妹妹受皇后娘娘斥责,这才来看看。惠妃太久没怀胎了,怪不得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惠妃脸色微变,苏幼仪这不是嘲笑她生不出皇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