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苏志明的名字在岭南举子中传开了,连州府的大人都亲自去他家中拜访,客气得不得了。
都以为苏志明一朝发达再也不用勤学苦读了,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并且和众人一样来京城赴考。
“我能有什么福气?别笑话我了。”
苏志明本就是个谦逊的人,想到进宫那日苏幼仪的叮嘱,越发低调谨慎起来。
其他几个举子都笑道:“贤兄如今高升了,还和我们穷酸人一起考什么?你是皇上的小舅子,自然不用考就能在朝中封个一官半职,谁还能说你什么不成?”
“是啊,苏兄你瞧瞧!”
一个举子指了指入场的士子们,“参加科举考试的都是平民百姓,少有几个官宦人家的孩子来考罢了。像你这样显赫的皇亲国戚,谁会来辛辛苦苦地熬三日考试的光阴?”
听说这三日闷在里头,吃饭睡觉连出恭都要在小格子里,是十分难捱的三日。
苏志明连忙摆手,“莫要胡说,我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介平民!”
正说着,忽见一位身着红袍的大人走上来。
众人忙噤声肃立。
朝中只有三品以上大员的官服是红色的,眼前这位大人一定是礼部的大官,至少也是位侍郎。
“下官礼部侍郎崔久,见过苏公子。”
“见过崔大人。”
苏志明见他低头拱手,忙也拱下去,众举子都如常行礼。
那崔久起身笑道:“苏公子身份贵重,不必多礼。下官是来引您入场的,这场地十分广阔,那些毛手毛脚的差役只怕引错了路。”
别的举子都是自己进去的,也没见人引路。
苏志明正想拒绝,他身边的同乡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崔久才看向一旁几个举子,“这几位是……”
“崔大人,我们和苏公子都是同乡,昔年在岭南一道读书的。”
崔久的神情又恭敬起来,“那诸位公子一起请吧,苏公子,请”
众人都巴不得有这种优待,忙给苏志明使眼色,苏志明拗不过他们,只好老老实实跟着崔久进去。
果然,他们这几个人得以先进去挑选位置,挑的都是宽敞的隔间。
能在考试这三日睡个好觉,也是件好事。
众人都十分满意,却不知道苏志明的那一间,是如何周到妥帖。
忙说被褥都是锦缎的,连坐垫都比家里的枕头松软,还有茶具点心一应俱全,甚至恭桶都是红木的。
桌上还放了一尊小小的香炉,苏志明凑近了一嗅,是提神醒脑的香片。
领他进来的崔久小声道:“国舅爷,咱们皇上治国严明,科举是最公正不过的。考成什么样都得靠您自己,不过把您的隔间弄得舒服一些,这也是我们礼部该尽的责任。”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正。
苏志明顿时会意地点点头,“我明白,多谢大人了。”
崔久笑眯眯地走了出去,众考生接二连三地进来,直到整间大考场都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隔间里安心地等待发放题目。
苏志明深吸了一口气。
……
“回皇后娘娘,已经入场了。”
淑芽从外头进来禀告,苏幼仪闻得消息,微微一笑,“让礼部给他准备的东西,可有准备妥帖么?”
淑芽道:“礼部不敢怠慢,准备的被褥等物都是礼部准备,多福亲自过了目的。不会有问题,只是娘娘怎么不让告诉表少爷,那是您准备的呢?”
“告诉他做什么?”
苏幼仪随意地弹了弹指甲,“志明是个妥帖的人,可这宫城的富贵太大了,我怕他一时经不起,心神荡漾。如此一来,他如何还能安心读书做学问?”
“娘娘顾虑得是。”
淑芽玩笑道:“奴婢刚进宫的时候,在东四所做个小宫女,能伺候姑姑就是天大的欢喜了。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将来能做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那我也一定心神荡漾,整个人飘在天上。”
苏幼仪很给面子地笑了。
谁说不是呢?
她自问自己是个沉着的人,可要是当初她还在大皇子身边伺候的时候,皇上要她做皇后,那她大概也会昏昏沉沉迷茫得找不着北。
“等三日之后,再派人去考场外头接他吧。”
“是,娘娘。”
……
皇上似乎终于意识到,季玉深最近太闲了,于是决定给他找点事做。
“朕记得,季夫人也过世足有一个多月了吧?”
李梓月是大年初一死的,这个日期谁都记得清楚。
季玉深隐约觉得不对,“是。”
御书房里,在座的朝臣不少,听见皇上的话都有些好奇,皇上无端端地提起那个罪臣之女做什么?
罪臣之女倒罢了,大年初一的上吊自杀,这种晦气的人注定得不到旁人的尊敬。
皇上笑道:“你府里本来就只有一个夫人,连个侍妾都没有。现在夫人没有了,府里的庶务谁来主持?你的儿子谁来照管?”
果然。
皇上果然惦记起了他的内宅。
季玉深起身拱手道:“回皇上,臣家中人丁稀少,除了臣就只有一个孩子。孩子还小,所以内宅无人照管也无妨。”
“这怎么能行?”
不用皇上开口,早有思想保守的大臣提出了异议,“季大人可是当朝首辅,叫人知道内宅连个女眷都没有,该如何议论揣测?这实在是不像样。”
“是啊,季大人也该趁着年纪赶紧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