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请来太后给学生们上一回课,怎么能叫她做检查背诵这等小事?
这不是白费了这次机会吗?
赵师傅淡定不下来了,疑惑地站起身,还没站直就被季玉深拉了下来。
孩子们的反应就更夸张了。
他们还以为太后要讲什么高明的东西,没想到只是检查背诵,这点小事也要劳烦太后吗?
有胆子大的提出了异议,“太后,背诵的内容几时检查不行,为何非要今日?难得今日太后来给我们上课,我们想听太后讲课!”
“对对对,我们想听太后讲课!”
苏幼仪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在上头踱了两步,忽然顺手从桌上拿了戒尺,轻轻地拎在手里。
她将戒尺摇来晃去,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地上去似的。
她又换了个方向踱了两步,声音轻飘飘地有力,“不知道你们是真的想听我上课,还是昨儿背的文章没背会呢?”
学生们望着她手里的戒尺眼睛发直。
平素先生们是不怎么打他们的。
他们都是官宦人家的孩子,不是平头百姓,再说这里头还坐着两位小王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了。
那戒尺不过是做摆设。
今日可就不同了。
太后要想打谁,谁敢说一个不字?
于是众人老老实实地按照座位顺序站了起来,带着合上的书本到苏幼仪面前背诵。
也有确实还没背熟的在底下临时抱佛脚,想趁着还没轮到自己的时候再温习温习,免得一会儿背不出来。
苏幼仪朝底下扫了一眼,小孩子偷偷地低头默念背诵,又怕被她瞧见自己的不熟练,那个模样真是有趣。
“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头一个上来背诵的是小六,苏幼仪并没有仔细听。
她知道小六三岁的时候就能背诵论语了,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果然,小六一点也没磕巴,将整篇顺利地背了下去,如大江大河滔滔不绝,“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曰:其言也,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乎?”
“司马牛问君子。子问: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不行焉,可胃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好了,不必再背了。”
苏幼仪把手一挥,让小六下去了。
小六正背得酣畅淋漓就被打断了,撇撇嘴也没说什么,乖乖地下去了。
谁都听得出他背得熟练,想必苏幼仪也知道,所有让他背了一半就下去了。
接着上来的小七,他和小六是双生兄弟,事事不相伯仲,在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苏幼仪听他背了前头两则,便玩起了花样,“你把小六方才没背完的地方接下去,我要听听你有没有认真听他背诵。”
哈?
别人背诵的时候自己还要认真听?!
那些正在底下抓紧补课的学生一时都傻了,不知该老老实实抓紧偷背,还是抬起头来听上头背诵得怎么样。
季玉深和赵师傅坐在后头,两人暗暗笑了起来。
他们到此刻才明白苏幼仪的用意,她果然是心思活泼新奇,故意让孩子们无暇弥补功课。
赵师傅托着胡子,轻声道:“平素老夫叫这些顽皮孩子整惨了,今日叫太后整一整他们,杀杀他们的威风,也是好事。”
季玉深但笑不语。
只见小七略顿了顿,回想方才小六背诵到的地方,很快就接了下去,“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犹犬羊之。”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祗以异’。”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好了。”
苏幼仪摆摆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