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是为了李千越的事,苏幼仪一时沉默了起来。
季玉深至今不肯认李千越这个儿子,原以为像如今这样父子间每日能够见面、能够一道在学堂一个读书一个授课,也算难得了。
却没想到,又因为此事让孩子们排挤了李千越。
各家女眷见苏幼仪沉默起来,心里也捏一把汗。
李千越这个引起矛盾的中心人物,她们也都从自家孩子口中了解了一些,寻访打探了几家亲朋好友,都对这个李千越一无所知。
既不是世家大族之后,也不是朝中官宦子弟,那他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和这些出身尊贵的小公子们一起在御园给两位小王爷做伴读?
听闻此人能在御园中行走,和太后少不了干系。
一时之间,各家女眷心中都十分担忧,不知这李千越到底是什么来头,太后会不会为他出头……
苏幼仪思忖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轻轻摸了摸那恭郡王家小孙儿的头,安慰道:“你们都误会那孩子了,其实李千越并没有骗你们。”
“啊?”
孩子们十分惊讶,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并不怀疑苏幼仪说的是假话。
太后看起来那么温柔,见着他们挨打那么心疼,一定不会骗他们。
苏幼仪朝下首看了一眼,既是和孩子们解释,也是说给那些女眷们,给她们一个交代,“李千越出身可怜,家中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并几个伺候的仆人罢了。因他和我有些许渊源,又因这孩子聪明乖巧,我觉得堪给小六和小七他们做伴读,这才收进园中,不想闹出这样的误会。”
此时此刻,那些和李千越闹了矛盾的孩子都面上羞红起来。
原来他并没有说谎。
孩子们心里的疙瘩算是解决了,可大人们心里反倒多了一层疑虑。
太后这话说得晦暗不明,到底还是没把李千越真正的身份说出来,这反而让她们更加浮想联翩。
春景忽然从外头进来禀告,“太后,太医来了。”
“请到偏厅去吧。”
苏幼仪说着,拍拍怀着孩子的肩膀,“你们都去上药吧,我同你们的母亲还有话要说。”
孩子们乖乖告退,由春花春景带着去偏厅擦药。
苏幼仪则朝那些女眷笑了笑,“诸位难得进园子一趟,都坐下喝盏茶吧。”
原是来请罪的,这会儿见苏幼仪并不怪罪,这些人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下了,便谦让着坐了下来。
苏幼仪自己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她不经意道:“当初,哀家在各家各府选取适龄的孩子入园为伴读,一则是为小六和小七读书便宜,二则也是顺带给功勋府第一个恩典。”
“是啊,我们家中的孩子能够入园为王爷伴读,都是太后隆恩。”
这些女眷立刻接上了苏幼仪的话,感恩戴德。
苏幼仪却缓缓放下了茶盏,“可哀家没想到的是,当初通传旨意的人一定没有说清楚,才让你们和孩子们误会了,以为御园中的事情……是可以随意说出去的。”
话语平静,余音冷漠。
一时间,众女眷连忙站了起来,惊慌失措!
她们怎么把这个忘了!
皆因昨日各家的孩子回去将学堂的事一说,她们都担心孩子招惹了两位小王爷,会给全家招来祸患,故而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弥补。
可他们都忘了,御园如今是太后和太妃们住着,最忌讳的便是将里头的事情往外头传。
孩子们说说学堂里的小事倒也无所谓,便是被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有人认真计较。
可这次是各家的命妇女眷亲自带着孩子来,为着学堂发生的事请罪,这可不就把事情摊到明面上来了么?
若太后要因此治罪,她们避无可避!
众人顿时慌张起来,后悔不迭。
太后一向和善,若她们今日不来多此一举,想必太后也绝不会为难这些孩子们。
偏她们急急忙忙跑来,反而落下了话柄。
一时间,有人都要急哭了。
“太后,求太后恕罪,我等不敢,我等绝不敢有意打听宫闱之事啊!”
女眷们跪了一地,没想到自己等人是为了孩子们的小矛盾而来请罪,这会儿却招惹了更大的罪名。
偏厅那处,正在上药的孩子们隐约听见正厅这边的动静,都十分奇怪。
“咦,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喊什么。”
不过孩子们只疑虑了片刻,很快又欢喜起来,“一定是太后教训了她们,太好了,看我母亲日后还敢不敢打我!”
孩子们笑嘻嘻的,仿佛连身上的伤痕也不疼了。
其实他们身上的伤原也没有多重,那些世家大族几代下来,都有些极擅长执行家法的老仆,最懂得怎么打人。
有些伤是看起来轻,其实内里要命。
有些伤其实根本没什么,外头看起来却唬人。
这些孩子们身上的伤,多半是第二种。
春花在旁看着太医和小太监们给孩子们上药,自己也站在壁板那里,细听隔壁的动静。
她可没有孩子们那么天真,认为苏幼仪只是替孩子们教训那些命妇。
一定还有旁的理由,多半和李千越有关。
小六和小七还在用早膳,便听小太监通传,说是李千越来了。
“快让他进来。”
李千越走进去,拱手行了礼,小六和小七抬起头招呼他,“吃过早膳了么?过来一起吃吧!”
李千越摇摇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