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国的将士和西国皇帝残余的几个侍从也向着百里羲聚拢而去。
弋栖月愣了愣,眸光沉沉地瞧着那边的百里炙。
“陛下。”前方的将士们依旧压着线不肯后退,俞茗羲退了回来,对着弋栖月,有些犹豫。
且不说百里炙是陛下宫里的人,能看出来颇受陛下欢喜,单是他给营中的药蛊配了解药,救了许多弟兄的性命,此时下不下手,也有待商榷。
弋栖月咬着唇边,一言未发,目光骤冷,扫过百里炙,和他手里那一半的双剑。
他用她给他的剑,却是做了这般事。
可是……那是他的父亲,她又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而西宛国的军队在经历方才的惊吓之后,突然也变得胆小而保守起来,他们步步后退,唯一的目的便是护着本国陛下全身而退……
“前跟,推线。”弋栖月的眸子波澜不惊。
“当然,适可而止,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把营扎在一个妥帖的位置,消磨他们的野心,让他们不敢上前。”
弋栖月说着,心里算计着前方模模糊糊的一棵古树。
把营扎在那里,再安全不过了。
有时候得寸进尺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尤其是,当她的目的是逼着西宛国投降的时候。
他们越是走投无路,最后便越狼狈,妥协得便越早,给她开出的价格也会越高!
北国女帝,如虎如狼。
西国的军队狼狈退下,唯有一个人,默然而立。
百里炙。
弋栖月瞥了他一眼,忽而在想,这时候,他会不会也像夜宸卿一样,同她说他留下,是因为,‘臣下是陛下的人’?
她颦了颦眉,随后转过身,拂袖而去。
折腾了一晚,扎好了营,天已亮了。
弋栖月坐在营帐里,方才俞茗羲和烈倾已经来把战况细细交代了,情况甚好,可是她偏偏就高兴不起来。
“陛下。”营帐的帘子并未落下,此时,祁磐峰侧立门外,小心翼翼地开口。
方才临离开,陛下命他把公子炙绑起来,至今也没有后文。
弋栖月在里面毫无动静。
祁磐峰回头看了看被铁链栓得牢牢地百里炙,其实他在心底对百里炙且佩服且敬畏。
百里炙唇角勉强扬了扬,随后摇了摇头。
不要去为难陛下了。
祁磐峰颦了颦眉。
陛下不搭理,难不成要把公子炙压到铁牢里去?
祁磐峰是条硬汉子,也算是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他沉了口气,又向着营帐里道:“陛下,公子炙带来了。”
这一次声音大了许多,可是说到最后几个字,铮铮硬汉,竟然声音里也有几分颤抖。
面前的女帝陛下还没有二十岁,可是陛下……就是陛下。
弋栖月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作没听见了,哪怕她依旧没有想好应当如何处理,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唇,她抬起头来,一对凤眼循声一瞥。
如今没有了帘子的遮挡,那目光直接掠过了祁磐峰,生生给他惊出来半身的凉汗。
“送进来吧。”
久久的僵持,直到弋栖月叹了口气。
祁磐峰带着几个将士,小心翼翼地将百里炙带了进来,交代了几句,末了又将那链子拴在了营帐一侧的一个栏柱上,再然后,几个人便脚底抹油一般地退下了。
营帐的帘子摇摇曳曳,最终稳稳合上来。
实际上弋栖月并不在意这帘子便是她开着,又有谁敢往里瞧?
面前的男子,一袭玄衣,长发早已乱了,他被铁链拴着,垂着一对眸子,便跪在她面前。
可是他的头没有低下去,脊背也依旧挺直。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而她弋栖月是皇帝,在她面前跪倒过的男人不计其数。
可她从不曾想过,竟然有人哪怕跪下也这般好看。
这等好看倒是无关皮相,更是一种硬气和倔强。
弋栖月一向明白,这个男人表面上温柔得如同一泓水,可是他骨子里从未是柔软的,那种硬朗无从改变。
就像昨晚,哪怕他知道自己被冤枉,也不解释便将她拦在身后。
就像这一次,哪怕他和他的父亲有嫌隙,也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而她也不曾想过打断他的脊梁。
“炙,你信不过朕?”思量间,她已然走到他面前,眯起眼来看着他。
百里炙闻声抬起头来,看着她那一对惑人的眼睛,只是淡淡而笑:“臣下信陛下,从未疑过陛下半分。”
“那你可知道,朕便是擒住他,也绝不会杀他。”弋栖月沉重声音,随手把玩着他精致的下颌。
“臣下一向知晓。”
弋栖月的手一滞,随后她直起身来,目光溜向束缚着他的铁链。
“可是……臣下的父皇,也是皇。”百里炙的声音却又响起。
“臣下知晓,如若他被陛下擒住,便是陛下不杀他,父皇也不再配为皇了。”
“哪怕臣下知道他无数的不堪,为母妃之事恨他入骨,他终究也是臣下的亲生父亲。”
弋栖月颦了颦眉,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用亲情为理由来压制她吗?
百里炙,你何时也学会了淮川、夜宸卿的招数?!
她哼了一声,随后便要转过身去。
孰知,百里炙却忽而将两手抬了起来,递向她面前。
“臣下不悔,但臣下愧对陛下。”他抬着眼,对上她的目光。
“请陛下废掉臣下的武功吧,如此,以后臣下绝不会再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