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是小姑夫。
“好了好了别说了。”小姑的不耐烦更重了:“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还拿出来说,有意思吗?就五万块,爱借不借吧。”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小姑走后,大姑无奈的劝慰了父亲几句,没多会儿也离开了。
前脚送走大姑,后脚小舅和舅妈就来了。
老招数,先是对着床上的母亲痛哭流涕的说了一些心疼的话,接着又对她和父亲表示了无尽的关切和慰藉。
在提钱之前,她相信小舅和小舅妈伤心难过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提过钱后,他们的这份“真”,还能剩几分。
父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搓着手,几次看着小舅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她清楚,父亲心里在纠结,在做着斗争。
父亲与两个姑姑张口的时候,没有这般纠结,是因为她们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况且以前多多少少父亲也都对她们有过帮助,虽然也是难以启齿,可还算有些底气。
这两位不同。
论关系他们只是父亲的小舅子和弟媳妇,最主要的是人家不欠父亲的情,所以这口就不好开了。
眼看小舅他们要走,父亲再也憋不住了,拉住小舅的胳膊,灰白的脸上硬挤出讪然笑意,说道:“志强啊,你姐的手术费我凑了些,可还差点,你看看你……”
“差多少?”小舅倒是没犹豫。
“十万。”
“十万?”小舅妈尖叫了一声。
父亲看了小舅妈一眼,又对小舅说:“志强啊,姐夫也不想麻烦你,可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你放心,这钱是姐夫借的,姐夫一定会还的。”
小舅悄悄地撇头去看小舅妈,见小舅妈不开口,他也不敢轻易答应。
小舅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家里的大事小情几乎都是小舅妈说了算。小舅妈不开口,小舅不敢做任何的主。尤其是,钱的事儿。
小舅给父亲使眼色,意思是,别求我,我做不了主,你去找我媳妇啊。
父亲会意,松开小舅,转到小舅妈跟前,陪着笑脸说道:“弟妹啊,姐夫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姐姐有难撒手不管的,是不是?姐夫向你保证,不光嘴上保证,姐夫给你写保证书,这钱一定会还的,你就放一百个心。”
“姐夫,不是我们不想管,是你狮子大开口,我们管不起啊。要是借个三千五千的,我们肯定没二话,你一张口就是十万……我们也不是开银行的,你说借多少我们就有多少啊?谁家的日子谁清楚,我们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
勉强糊口?还而已?
她心里不禁冷笑。
小舅的名字在县城里叫的也是当当响,开着一个塑料加工厂,厂子里有一百多号工人,订单多的一年到头工人们都没个闲。
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两口子出门各开一辆一百多万的大奔。
如果说这样的日子说是勉强糊口的话,那真不知道,她家的日子算什么了。
父亲一直苦苦哀求着,全程都是扬着笑脸,讨好着,一句重话也不敢说。
她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的卑微、低贱,因为除了小舅父亲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有可能借他十万块钱的人了。
小舅是父亲唯一的希望。
小舅也是母亲唯一的希望。
父亲说:“我知道十万块不是小数目,你们怕我有借房本压给你们,真还不了钱,就拿房子抵债,你们看行吗?”
小舅妈说:“姐夫你可别这么说,房子什么的也可别往我们这儿压,好像我们看上你那房子似的。我不是说了吗?不是我们不借,是你要的太多我们实在拿不出啊。既然你有心拿房子抵债,那干脆把房子卖了不就有钱了?何苦这样为难我们呢?”
“现在眼瞅就要过年了,中介大都不上班了。就算我要卖房,也得等过了年中介上班了才行啊,可你姐的病情等不起啊。”
父亲好话说了一火车,说的嘴上都起泡了,小舅两口子就是不松口。
万般无奈,“噗通”父亲硬挺挺的跪到了小舅的面前,哽咽着:“志强啊,再怎么说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也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姐姐,虽然你没求过我们,可咱妈去世得早,咱爸又忙着上班,你也算是你姐一手带大的吧?不说别的,就看在这点情分上你就不能救救你姐吗?”说着,老泪纵横。
看到父亲给小舅下跪,她真的想把父亲拉起来,然后对他们一顿臭骂。
可她不敢,她真要那么做了,就是在断母亲最后的希望。
父亲哭,她也哭。
父亲跪,她也跪。
她对小舅不停的磕着头,低三下四的求:“小舅,求求你,你就救救我妈吧?我妈不是外人,是你的亲人啊,是你血溶于水的亲人啊。”
就这样,在她和父亲的死缠烂打下,小舅终于松了口。
她和父亲被小舅扶起来:“姐夫什么都别说了,这钱,我出。”
小舅妈想说什么,小舅终于男人了一回,一个冷眼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