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险些滑胎,事情发酵后,不了了之,却殷帝心里种下了疑窦。
一面假装平息风波,另一面,却命人在暗中悄悄儿追查。
或许他隐约已经知道……
暗卫报告的消息,总是令人内心不爽。
四王府,子央阁内。
近五月的天气,外头蝉鸣阵阵,子央阁的书房里却凉意袭人。
花架边,紫檀雕花屏风的下方,摆放着香案与文房四宝,四壁古董画作琳琅满目,书香幽幽。
美人榻边上,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静静地站着。
子城身着绛紫色的羽丝云雁纹公子袍。
头上妆发碧成,三千青丝如丝绸般滑下,手腕如玉,指尖纤若无骨,修长莹白无暇。
他肤色匀称,温眉胎中带,白雪琼貌自凝,绛唇不点却生。
朝和风的窗外望去,眉梢眼角藏秀气,笑貌露温柔。
在那修长的指间,擎了一副临摹的《洛神赋》,细细观赏着。
殷景身着紫霞机巧双鹤红袍,顶戴玉冠,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屏退了左右小厮,走至窗户边,锁上窗棂,才过来拉着他的手,温柔含笑。
“你这么喜欢看,我待会儿再给你临摹两幅。”
“这只是第一卷,后头还有呢,我全都给你亲自画来,可好?”
“公子才华过人,技艺高超,连我都分辨不出,足以以假乱真。”
四眼温柔相对,将面前的男子搂入怀中,轻声道:
“伯父最近身体还好么?”
“我爹爹总是这个样子,你也知道……”
他语气歉然。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被连累不说,还惹得伯父生气。”
“这怎么能怪你呢?”
回想起往事,子城的眉间惆怅。
“当年若你不出现,我恐怕早已……,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身世、家族,怎么可能容得下我……”
他说着,方才还和润的面色,陡增了几分凄然。
“好了,你看你,好好的怎么又伤心起来,眼泪流太多对身子不好……”
“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许你再流泪。”
他将他紧紧搂在怀中,缓缓抚摸着那丝缎般的长发,心里漾生起无限的满足与温柔。
天地静止,万物谐好。
“时间可过得真快,转瞬八年了。”
子城抬起头来,用青罗帕子擦干了脸,面色依旧温润如玉般笑着,迎合着他的话。
“是啊,八年,公子,我们竟然在一起八年了……真是让人……”
那双和煦的眸中,浮现出泪意。
“别说胡话!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子城望着对方眼中的倔强,半似肯定半似安抚,垂下了眼睑。
“那是自然。”
“你生在淮阴富贵之乡,和我外祖秦家是世交,那年伯父大寿,寿帖遍集江南名流。”
殷景看了怀中人一眼,接着道:
“我母亲虽为外嫁女,但向来注重母家情谊,又是王公贵妇,自然也收到了帖子,那年我刚食十五岁,这一去,便遇见了你。”
他闭上双眼,回忆起那段往事,嘴角挂着笑意。
“你说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子城的脸上如晚霞烧过,红彤得发醉。
“都传你是个混世魔王,到底生在王府之家,没想到乍见面,却是个英姿倜傥的公子,有多少富贾人家都想巴结,你却始终彬彬有礼地端坐着,可急坏了他们!”
说着说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场景,嘴角绽开出笑容。
“那可不?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
“紧张得很,真是如坐针毡,腿不知道该如何抬,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凉爽的天儿,冰湃瓜果伺候着,硬是出了一身大汗。”
“我从小到大,在家里父亲母亲千般疼爱,哪里怕过什么?但一见你,我却怕了……”
他抚着他发丝下袍上的花纹,感觉丝滑软腻如雪。
听他说完,子城亦缓缓开口。
“我身为家中长子,那种场合,定要见客。”
“父亲对我说,四王府家的贵人来了,秦府与我南宫家是世交,秦夫人盛誉在外,又听得夫人说……”
“这是我家犬子,小名唤做明轩。”
二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回想起初见,历历在目。
“你知道那天夜晚,我心如鼓点,辗转反侧地难眠,脑海中全是你,你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后来,我总算想明白了。”
子城抬起头,好奇道:
“你想明白了什么?”
“从小到大,我房中的丫头或俊俏可人,或温婉妩媚,或清新脱俗……”
“十四岁那年,母亲见我已经长大,便将我叫到房内,对我说,房中的丫头,以后都是我的侍妾,然后……”
他眼珠狡黠一转。
子城亦好奇地睁大了眼。
“第二日一大早,我全部赶走了……哈哈哈……”
“所以……那日你便和伯母坦白?”
“嗯。”
“夫人待你可真好。”
那双温柔的眸子中,滋生出羡慕。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但这种事,怎好请大夫?”
“那你……”
子城低下了头,语气不安。
“我只偷偷找了一位游历的郎中,那郎中常年游历天下,见多识广,听完我的事后,竟不以为意!”
“方外多高人……那后来呢?”
“这种败坏家风的耻辱……只得苦苦挨着,为了防止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