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惊呼出声,大多数人却在窃窃私语,动静太大,惊动了掌事姑姑。
“快,快去叫郎中!”
华阳大殿内,小夏子打了拂尘,急匆匆地走进来。
他原是二皇子府的小跟班,从小就在书房伺候,身上功夫不错,更重要的是,这小子心思聪慧,行动敏捷,性情又忠贞,十分憨顺。
新帝登基后,他就被瞧中钦点,做了华阳宫的管事太监。
曾经的小夏子,摇身一变,成为众人口中的“夏公公”。
暑热阵阵袭来,微风涌入,像是在热锅中翻滚,令人感到无言的烦闷。
宫殿两旁的侍卫昂首挺立,穿戴整齐,在这么热的天儿里头,也如同守门神一般,不受一丝影响。
小夏子走得太急,经过半腿来高的门槛时,脚被绊了一下,差点扑街,踉踉跄跄地站稳后,他才放轻了步子,小心地进入内殿。
一股凉气迎面扑来,令人神清气爽。
殷帝正在案前端坐,面前的折子堆积如山,一摞一摞地排列着。他批得聚精会神,眉头悄然皱起,似乎很是不悦。
小夏子不敢打扰,便半猫着腰儿,静静在一旁等候着。
“何事?”
随着一声威严,皇帝抬起头来,目光如刀般,朝他冷睃了一眼。他吓得一个哆嗦。
“青莲过来回话,说九姑娘太过勤勉刻苦,这会儿中暑晕倒了,您是否过去看看?”
“无能!”
那眉头锁得更紧了些,脸上沉郁不堪,显得有些焦烦的难耐。小夏子见势,将腰杆弯得更深了。
“身边的奴才,都是怎么照顾的?”
“回皇上的话,那丫头方才来回话时,说话哆哆嗦嗦,魂儿都吓没了,天儿暑热得很,九姑娘一向勤勉,皇上您宽心。”
殷帝把手上的奏折往案上一扔,霍然起身。
“走吧,去看看。”
“皇上……”
皇后珠环翠绕,盛装前来。
她肤色凝脂,形态略微丰满,头上戴一顶紫金镂玉莲花冠,冠下面容姣好,双目杏眼盈盈,波涛浅浅,拔高的鼻翼下,长着樱桃一张小嘴,眉间显出些许英华之气。
看去既雍容辉煌,又落落大方。
早就有人说过,郑氏有国母的风范。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郑皇后的这幅姿容,也着实惹人喜欢。
不等通报,她便擅自迤逦而入,纵使止步于外殿,殷帝的脸上也阴翳起来,闪过一丝隐隐的不快。
他并不喜欢这位新皇后。
郑皇后来源于郑氏家族,是郑衍的嫡女,家中排行老二,兄长便是郑士康,常年在军中效力,下头还有一个小弟,年纪虽小,但在这一辈儿人中,也是难得的少年才俊。
“郑氏一门出英雄。”隐后曾对他说过。
新皇后生得玲珑可人,性格温顺柔和,人美心善,多次在殷城外郊设立粥蓬,救济外地逃难的灾民,百姓人称“活观音”。
隐后对新儿媳赞不绝口。
皇家的聘礼自不用说,绫罗绸缎、金玉珍玩皆为下品,但看隐后赏赐的物件儿,都是手边多年的心爱物,便可知这婆婆有多疼她。
竭力隐去脸上的不悦,他负手抱扇,展现出熙和的笑意。
“皇后,你怎么来了?”
郑皇后步履生姿,极是端庄美丽,嘴角含口温笑,说话轻言细语。
“皇上,今日外头暑热,臣妾怕奴才伺候不周到,特地又打了两副冰鉴来,亲手做了紫苏藕粉羹,兑了些春末储存的蜂蜜酿,新鲜的酸梅汁,凉爽酸甜,皇上不如坐下来尝尝?”
心中有事,神色便有些心不在焉。
“皇后有心,朕公务繁忙,让人把冰鉴放下吧,羹汤朕一会儿再喝。”
说罢匆匆转了头,要跨步而去。
“皇上……”
她站起身来,低低呼住了他,语气中有些难言的心虚。
“若是……若是这后宫里面的事,就让臣妾去处理吧,也让臣妾……尽一点做妻子的本分,不让皇上劳心。”
只在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她的来意,再看向盘中的紫苏藕粉羹时,只觉得阵阵反胃。
“皇后怎么知道是后宫之事?”
瞧着她难堪的神情,他的表情冷冷如同冰雪。
“外头天气溽热,你身子贵重,华阳殿清凉,就不必辛苦了。”
闻言,郑皇后低了头,莹白的脸颊登时羞得霎红,略微踌躇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臣妾出身武家,自小就练习射箭骑马,一则为了锻炼身体,好褪去娇弱之气;二则为了锻炼刚毅之性,培养出柔韧的精神气,这点暑热,臣妾不怕。”
“皇后”,他的语气变得十分声生硬,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朕,去去就来。”
“皇上难道……非去不可么?”
她将后面的几个字咬得极重,声音细弱,已闻哽咽之意。
“皇后!”
他耗尽了耐心,胸中压抑的怒气喷薄而出。
“难道你想掣肘朕的行踪?”
话刚落音,这个美丽又可怜的女子,堂堂的殷国之母,竟然当着众宫人的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皇上若是觉得臣妾不好,臣妾甘愿领罚,臣妾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母后每每教诲臣妾,皇上国事操劳,劳神耗力,不能再为旁的事情分心,臣妾只怕自己失职,让母后生气。”
那张清白的脸颊上,两行泪水细细流下,在丈夫面前,她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