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敏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刘氏兄弟并没有等闲视之。在没有加入济民社之前,兄弟两人除了几个固定客户之外,便只能等行商上门收购丝绸、麻布。
虽说衣食住行中,这衣服排在了第一位,因此丝绸、麻布只要制造出来,就不愁没有销路。而且因为大宋市面上钱荒的问题,丝绸、麻布有时还能充当钱币来使用,因此刘氏兄弟原本应该是高枕无忧的。
只不过这样传统的交易方式还是存在着不少缺陷的,第一是不能及时变现,丝绸、麻布毕竟不是真正的钱币,真到了他们用钱的时候,不管是外面的客商还是本地的官府,都是要折价计算的,这就等于让刘氏兄弟的财产遭受了损失。
第二就是,丝绸、麻布虽然有价值却不能成为市场上流通的货币,还是有着原因的。除了不能对匹之下的单位进行分割外,长时间的大量储备也是非常耗用精力的。毕竟丝绸、麻布和金属相比,实在是太容易损坏了。
自从他们加入了济民社之后,才发现原来生意还能这么做。在这个松散的商业联盟中,他们几乎不用担心自己的产品销售不出,还能以相当优惠的价钱获得各地的特产,特别是海外的各种宝货。
如果说,他们过去的交易周期是以年为单位计算的话,那么在济民社内的交易周期就是以月为单位计算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一年通过贸易获得的收益,起码也是过去的二、三倍以上,已经快要和自家土地上的产出持平了。
作为一名商人,一旦尝试过了快速赚钱的生意,就很难再回到那种细水长流的生意模式当中去了。刘氏兄弟已经很难想象,他们被踢出济民社之后,回到乡下庄子里漫无目的等待外地客商上门的日子。
要知道在他们加入济民社之后,他们就已经脱离了这种传统生意的模式。不管是为济民社筹集货物,或是在当地分销济民社的货物,都已经让刘家开始朝着掌握湖州商业的巨商方向快速前进了,这不仅给刘家带来了大量财富,更是让他们在当地获得了更多的话语权。
自朝廷南渡之后,为了解决巨额的军费和供养大量的官员,除了加重对于农民的征税力度之外,便是对商业显得格外的关注。在地方上拥有大量财富的商人,已经可以发出不弱于士人的声音了。
毕竟地方上的公人胥吏此时大多被视为一种徭役,是从地方纳税百姓中征发的。而这些人的家庭不是依附于当地的大地主,便是要依靠本地的大商人吃饭。大宋虽有官户和民户的区分,但却没有歧视商人和工匠的政策。士人的家族成员能够经商,商人的子弟也能进入仕途,鄱阳洪氏正是这样一个从商人家族转变为士人家族的典型代表。
所以,在外地也许商人无法和士人相提并论。但是在本乡本土,身家豪富的大商人,权势是一点也不小于那些普通的士人家族的。刘家过去充其量也就是湖州乡下的普通大户,也就是在自家庄子里说一不二而已。
可自从他们搭上了济民社的门路后,现在隐隐都能在湖州城里发出一些声音了。这样的财富和地位,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因此沈敏拿开除他们出社这件事相威胁,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看来也许会不以为然,大宋民间如济民社这样的社团可谓多如牛毛,开除出社不过就是换一个社团的问题而已。
但是对于刘氏兄弟来说,这个威胁却不能不严阵以待,毕竟不是每个社团都能给他们带来像济民社这样的利益的。老实说,刘氏兄弟现在宁可遇到一场天灾让田地产出受损,也是不愿意脱离济民社这个团体的。因为留在这个团体内,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收益。
因此刘氏兄弟用眼神交流了片刻之后,刘海山顿时态度软化了下来,向沈敏讨好的说道:“三郎这话说的,我们刘家加入济民社这么久了,对于社内的要求何曾拒绝过,怎么能够说我们不想继续合作下去了呢。我们只是有些担心,真要按照三郎说的那样,这一摊子会不会铺的太大了些,难道就不能来个循序渐进的法子吗?”
沈敏看着他摊开双手,微笑着问道:“大刘员外,我是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可担忧的。这桩生意里,你们只需要负责生产而已;销售市场这块我们保安社包了;资本上有什么短缺的话,银号自然会放贷于你们。
大刘员外想必也知道,现在市面上的资金借贷,除了人情往来,五分月息是最规矩不过的了。就算是朝廷放贷的资金,也要月息2分。而我们银号对于内部成员的放贷,不过是月息一分五厘,这还不算公道吗?
更何况,有着我们保安社发布的清单订购,社内商铺只要能够生产出我们需要的货物,就能够及时变为现钱,这世上还有比我们保安社更好的贸易对象吗?所以,你们究竟在担忧什么呢?”
刘海山顿时语塞,坐在他下手的弟弟刘长发赶紧出声解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按照三郎说的计划去做的话,我刘家恐怕会成为湖州本地众多小纺织户的公敌啊。因为我们无限制的收购储备丝、麻原料,会让他们无工可开,夺了他们的衣食,这是以本伤人,坏了行规啊。”
沈敏沉吟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回答刘长发的话,他对着身后的沈正礼小声说了几句,这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亲卫立刻转身走入了内堂,不一会便抱着一匹洁白的布匹走了出来。
沈敏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