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曾经想到过自己被明军抓住的结局,或者千刀万剐,或者用盐和白灰腌咸鸭蛋一般的腌制了,传首九边。
也曾想过被囚起来,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等待着机会,当成要挟大金以及父汗的筹码。
无数种可能里,任他百转千回,也从未想到过,明军为救他的命,费尽心思的锯腿。
那可是费劲不讨好的活,控制不好说不定人就没了,到时候还落个埋怨,哪里如同交上去一颗首级来的方便。
看着那个小哥用力的模样,代善啊呜声,幸福的疼昏过去了,它最后一个念头仍旧在想着:
好了,总算是死不了,只要明军拿出这份劲头,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当然,一切都是代善自己臆想出来的产物,至于方书安等人么,那可就,呵呵呵……
方书安自然看好代善的利用价值,俗话说拿人嘴短,吃人手短。代善一个老好人的性格,真实能力相对而言差了一大截。
放回去对全局影响不大,但是对以后的布局起到的作用可就是两样。
有些人虽然本身能力不够强大,但是起到的连锁作用却无可比拟。
代善正是此种代表。
他若是全须全影回去,说不定还招人闲言碎语:
“大贝勒就这般回来,葬送了恁多兵马。”
“就是,大贝勒,唉,还不如褚英贝勒……”
“大什么贝勒,就是个样子货……”
诸如此类,举不枚举。
相反,此时并非全身而退,偏生丢根腿回去,形成的效应比此前还要大。
一根腿换回来的口碑,绝对不是留着那根腿能比的。
但凡是女真人,看见他那断腿,必然要竖个大拇指,还要夸赞一声爷们儿。
“看看人家大贝勒,带兵独占身先士卒,虽然城破,那是明军势大,可不是想要当逃兵。”
“就是,连腿都丢掉一根,肯定是拼杀的结果,要是不在意士兵们的死活,早就跑掉,怎会连累自己?”
“大贝勒真是忠厚人,跟着他别的不说,肯定不会拿咱们换功劳。”
……
当然,代善并没有想那么远,方书安早早替他铺好了路。
以前,黄台吉势力稳压他一头,受到的支持也多,代善这一遭苦肉计,至少能挣回来不少同情分。
不管代善愿意不愿意吧,先把苦情戏唱上再说,一波惨都不用卖,只要他坚持回去。
绝对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之局。
女真势大,此番无论打成怎样,都很难一劳永逸的解决辽东问题。
屯田可开发北大荒,开发矿业也可。但是做这些都需要时间,只能一点点蚕食整个东北。
在辽东汉人势力不能足够镇住之前,还是需要分化拉拢女真各部。
就像此前拉拢建州部,打压叶赫部一样,可以把建州部进一步分而化之。
让黄台吉、代善、阿敏等人内部分散,形不成一股强劲势力,彼此牵制,消散于内耗。
等到明廷内部梳理顺遂,完成产业以及火器化升级,再来彻底解决难题。
不过到那个时候,想必女真面对强大的火力,也会变成能歌善舞,热情好客的民族吧。
看着昏睡过去的代善,方书安和孙传庭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已经明白彼此心中的念想。
要是论起默契,他俩相处这些日子,或许比李尽忠还多一些。
“老哥,他就交给您了,尽力让他活下来吧,一个活代善对咱们有多重要,您也明白。”
郎中见识过方书安的手段,心里哪还有轻视看法。
啧啧,不说别的,就是那锯人腿眼都不眨的劲头,非是一般人能做到。
郎中想想自己,不行;再想想家里那小儿子,简直要扇他两巴掌。
狗日的,看看人家,年纪轻轻锯人腿就跟锯桌子腿一样,那厮就会偷鸡摸狗,简直气死个人。
到现在,汤头歌都背的不利落,将来想要继承他衣钵都难!
“小哥儿客气了,老夫方才有眼无珠,不知您是真手段,还请原谅则个。”
被方书安一身血污和劲头震慑,老郎中知道对方绝对是个有背景的人物。
当下一改此前牛哄哄的态度。
有真本事的年轻人,还能无惧鲜血残肢,是个狠人。
几人与郎中作别,出得大帐,李怀信的传令兵已经等候好一会儿了。
“请回禀制台,人已无‘大碍’,我等这就回去。”
来人应诺一声,便先往回赶。
孙传庭看着他,随即哈哈大笑,“你啊你,无大碍是真无大碍,要是没有你,那才是更无大碍呢。”
“还笑我,敢说你想的与我不一样?从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有着同样的想法。不说别的,代善失去一条腿,绝对比他健康的回去利益更大。”
孙传庭笑着打哈哈,不再言语。
倒是卢象升摸着自己腿来了句,“别了吧,有个好腿比啥不强。”
“你啊,到底还年轻,代善想要的,与你不同。”孙传庭拍着他肩膀,说到。
放着一摊产业,说代善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女真想要和之前一样,逐梦中原是不可能的了。
相比其他人,代善已经深深地意识到这一点,不为别的,就因为城头那一番地龙翻身般的爆炸。
如果只是炮击,也就罢了,可是拿着比打炮还要多的火药炸塌城墙!
而且,明军定然还留着足够的火药对付一路上的关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