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要跟李察住在一起。”罗茜说,“我是说,领头的炼金术士。”
“你和他在别处怎样,那是你们白魔鬼之间的事。”马里奥僧侣说,“但在寂静圣所,男人和女人不能睡在同一屋檐下,除非他们结婚。”
“我们是他的护卫,追随者。”陆月舞说。学士小姐翻译了她的话。
马里奥僧侣摇了摇头。“那也不行,你们在这里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们。我可以以诸神之名发誓。”
“恐怕得令你失望了,”罗茜忽然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马里奥僧侣单独为他们准备了一个房间,最后扔下灯轻蔑地离去。
“为什么要那么说?”
“难道我不是吗?”罗茜斜起了眼睛。
“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李察说,“只是……”
“陆月舞的缘故?”她说,“放心,两个废物能干出些什么事来,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你忘记了吗?”
他怎么能忘记。他们的身体里积累了太多的毒素,药剂的副作用仿佛白蚁蛀蚀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变得虚弱且濒临崩溃。而为了赶上这一段路,他们又不得不服下更多的刺激性药物来激发潜力。他们是在饮鸩止渴。
“我只想跟你……死在一起。”罗茜在干草铺成的床上坐了下来。
李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心情,心中五味杂陈。“我们怎么会死?呆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但是这里并不欢迎我们的到来。”
“会的。”李察向她保证。
“我不相信他们。”
“他们会相信我们的。”李察拉着她的手。她的五指起着皱褶,满是细微的裂伤,鲜血凝结成疤痕。不再光滑。“如果一个无信且渎神的炼金术士在他们的感化下皈依诸神,他们就会相信,并且满足我们的所有要求。”
“他们不会相信你。”罗茜不认同他的做法。“他们会轻而易举地识破你的伪装。”
“我是认真的。”
“不,不行。”罗茜冷冷地说,“你是炼金术士,不是讨好和谄媚的羔羊。”
“生命远比信仰重要。”他轻轻地告诉她,“何况是你的。”
一阵难言的沉默过后。罗茜垂下了肩膀,“药效还能维持多久?”她问。
“到今天晚上为止。”
“今晚恐怕别想睡个好觉了。”罗茜轻声说。
李察默不作声。他没法想象当压抑后的毒素一下子爆发出来,他们将会承担多大的痛苦。那绝对会让他们痛不欲生,甚至……送掉性命。“但愿这里的诸神会保佑我们。”他说。
片刻之后,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可怕的沉闷。进来服侍的是一位**岁的男孩,黑皮肤白眼睛。他是个盲孩。李察意识到。然而他似乎能看见房间里的东西,避开了桌椅,躲过了他们扔在地上的包袱,将一盆清水端放在了桌子上。
“你能看见东西?”
那男孩扭头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忘了他们的规矩吗?不准说话。”罗茜提醒他。
男孩熟稔地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向他们鞠躬离开。罗茜在床上撇着嘴巴。“我觉得还不如把这里称作苦难者学院。他们培养的完全是一群被严重折磨,压抑了天性的苦行僧,说不定还会命令他们穿上带有钢毛内衬的衣裳。即使是……”她忽然住了嘴。
“即使是什么?”
“算了,没什么。”罗茜摆了摆手,仰面倒在了床上。“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提它。”
她一定是想起了她的过去。
晚钟敲响的时候,僧侣邀请他们享用晚餐。但是在此之前,马里奥僧侣向他们询问。“朋友们,在坐下来分享面包、肉和蜜酒之前,你们愿意跟我去圣堂,为庞贝德卡尔善良人们的灵魂祈祷吗?”
“乐意之至。”李察说。
他无视众人古怪且疑惑的目光跟随马里奥僧侣走进点燃蜡烛的圣堂。圣堂里弥漫青草的香气,有好些男孩和一些灰色长袍的僧侣已经等在这里了。
他们先诵读一段经书里的章节,李察不甚明白,于是保持沉默,盯着眼前的诸神像:既有战士也有农夫,少女和男人分立两侧,阳光和阴影彼此对立。圣堂顶端的黑太阳图案令他心悸。他们都没认识到克莱格的真面目。他对此前的想法有了迟疑。
抑扬顿挫的诵读结束之后,他们开始一一告解。当然,主角是那些挨打受罚了的孩子们,也有一名灰袍僧侣走到诸神像前,向另一位红袍僧侣忏悔他心中的罪恶行径。
“我以为没人可以说话。”李察很疑惑。“那些灰袍僧侣,还有那些孩子们。”
“我们忏悔时允许打破沉默,”僧侣说,“用手势和点头很难说清罪孽。”
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接连上台。他们忏悔的东西大致相同,无非就是心中的软弱与退缩,还有饥饿与干渴,乃至疲累,让他们想要放弃,或是盗窃。
“李察先生,你呢?你有需要忏悔的罪孽吗?”僧侣问他。
有,而且很多。他心想,数不胜数。但他不想说,更加不想让别人知道。“没有。”他告诉对方,“一个人不会不犯错。那是人生的一部分。我已经从错误里汲取了教训,我已经知道接下去应该怎么做了。我已经用不着忏悔了。”
孩子们被带去享用他们的一份晚餐。
李察则在马里奥僧侣的带领下朝另一边走去。在走向大厅的时候,李察表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