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怪物。”炼金术士纠正道,“对怪物战斗谈不上残忍,何况他们几乎杀不死。”

“所以你们让整个城市都能看见那场大火?”队长抓起桌上的一把纸张扔到李察脚边,白花花的纸张洋洋洒洒的飘落。“这上面全是对你们的控诉,每一个人都要求我处决你们。”

他做不到。李察不为所动。“没人想要这样。我们都不想。”

“可是我想!”队长骂骂咧咧的叫道,“自从你们出现,老子全在给你们擦屁股。我竟然还在试图保下你们!沙漠之母在上,我一定是疯了。”

李察抬眼瞧着他,冷冷地说,“如果没有我们,你们早死了。”

“妈的,我是不是应该对你三跪九拜,对你感激涕零,还给你发个‘好市民荣誉奖章’?”队长跳脚骂了起来,“去你妈|的,天知道我现在只想砍你们的头!特别是那个蠢货!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变成了要死不活的样子——”

“那是他的朋友。”

队长冷冷笑了笑,不做声。他转过头来盯着李察,“还有,你!我真不该对你抱有任何期待,天杀的,你现在还能做什么?我就不该让你上那艘船。”

“你应该没忘最初的缘由。”李察平静地说。

队长七绕八拐,就为了这个。他瞧得出来。“好,很好,那就牢记我们之间的承诺。我要弄明白一切,见鬼的!”队长火冒三丈地说,“好好审问他,然后我就来讯问你,别想跑掉,即使你有亲王殿下的宽恕令!”

炼金术士看着他拉开门离开,沉重的厚木门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布兰德低着头沉默着,浅灰色的棉布裹着他的脑袋,使得他看上去就像盯着一颗洋葱头般可笑,但是他的心情大概一点都不美妙。对方更加不像是想要与他叙旧的模样,也不想听到任何关心。所以他干脆也省去了浪费时间的寒暄和拐弯抹角,直截了当。

“布兰德,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李察打破了沉默,“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黑色头发已经剃刀得精光的布兰德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我们乘船本来是为了去别的地方。”这李察猜到了,途中一定是遇到了风暴。布兰德瞪了他一眼,却是忍受下了他的嘲弄。他用受伤过后仿佛破铜锣般的嗓音说道,“我们偏离了航向。”

毫无疑问。“你们就一路往这里来?”

“是的。”布兰德痛苦地说,不断抽着冷气,说话时牵动了伤口的肌肉,让他的话语含混不清。“我们迷失了方向。然后遇见了他们……”他露出一半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李察完全能猜出他们遇到的是什么。“是列奥岛民的战舰,还是八爪章鱼,幽灵海盗?”

他猛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我遇见过。”李察一脸苦涩,“你能活下来已经足够幸运了。”

“但是,迪克——”

“那不是你的错。”李察试图安慰他,“那是因为诅咒。”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布兰德忽然厌恶地说,并且朝长椅的另一头移动了一些。“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李察完全弄明白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但现在显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他首先软了下来。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错误。“我们不说这些,布兰德。”他顿了顿,见对方冷静下来,接着说道,“告诉我,你们是在哪遇见他们的?这里的水手整天都在讨论那头丑陋海怪。”

“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布兰德说,“他们在一个夜晚出现,好像军队一样在甲板上,在船舱里行走,弄出各种响动,制造各种幻觉。很多人首先死了。他们被拽入深海,而我们就像是做了个噩梦,等我们醒来的时候,船已经入港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他们就快来了,对吗?”布兰德问,半边露出来的脸上忽然闪现过某种隐藏极好的阴冷。

炼金术士装作不在意。他竭力让自己跳动的心平静下去。“是的。”他说,“我想他们就在周围,就快来了。我们得找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就剩一只手,我看你怎么弄!”罗茜在一旁恼怒地斥责道,“你的善心有时候真他娘的跟陆月舞一样……我真想扇你一巴掌。”

抱剑靠在墙边的陆月舞沉默不语。

炼金术士没空反驳。他身前的长桌上放着两张摊开的卷轴,它们闪烁着同样的金色光泽,上面密语书写的文字在并不耀眼的金光色仿佛活了过来,就像是在纸面上舞蹈。它们便是消弭于人们视线中的奥瑞斯都炼金之卷。一个源于奥柏伦亲王,一个来自红袍僧侣。他们究竟是如何得到它们的,李察并不知道,他们未作说明,而他也只有为此感到庆幸。

“你有空说话,还不如来帮我一把。”炼金术士一边在卷轴上寻找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公式,一边对女法师说道,“你觉得我的这只手能抓住什么东西吗?”他稍微举了举左手。

罗茜沉默片刻,然后咕哝了一声,“活该。”她扭捏了一会,还是走了过来,站在了李察身边,伸手抓起了一只水晶酒杯放在眼前转动,让阳光透过杯子,透射出五颜六色的瑰丽光芒。“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她放下杯子。

李察头也没抬,他指了指堆满整张桌子的各种东西:多数是一些草药,但也少不了稀奇古怪的巫术原料,诸如老鼠头骨,扭动蠕虫,白花花脑浆,长满霉丝的黑灰尘埃……样样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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