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异样。

在鱼堆的下面,有一条肿胀的苍白得发紫的人的腿。鲁宾只觉后颈毛发倒立,浑身冰冷,他几乎忘记了呼吸。他吞咽了口唾沫,在他耳中不啻于雷鸣。他颤抖着伸出手,抓起旁边的鱼竿小心翼翼地碰了那条腿一下。那条腿没有动静。他稍微放松了一下,深呼吸几口——这次他感觉深入肺中的全都是恶臭的尸气——他鼓起勇气,扫开了堆在那条腿上的鱼儿。他这时才惊恐地发现,那些鱼儿似乎早已经死去,硬邦邦好像冰块一样砸落在船板上。鲁宾想到了可怕的情景。他绝望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无路可逃。

那具尸体仰面躺在一片鱼鳞当中。

鲁宾呆滞了好半晌,恐惧让人无法思考。他不知道自己的渔网怎么会网到一具尸体,但他知道,他绝对不能把后者留在船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像是即将崩溃般地喃喃念叨着。他抓起了船桨,忍住尸臭,使劲撬动尸体,只想把后者重新推入大海。

尸体一寸寸挪动,然后……毫无预兆的,肿胀发臭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是有火焰在当中燃烧,却让人感觉到冰冷得刺骨,足以冻僵身体,乃至灵魂。鲁宾想大声喊叫,但是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无法呼吸,更别提发出哪怕一点声音了。

鲁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尸体僵硬地挺着背,笨拙地像是木人般爬了起来。他浑身充满了被水浸泡过的肿胀,一丝不挂。头发**地披在脑袋后面,眼窝深陷。对方扭动脖子,骨骼发出咔咔的可怕声响。他紧盯着鲁宾,燃烧蓝色火焰的眼睛里渗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别过来,别过来。鲁宾无声地叫道。但是尸体听不见他的恳求。他抬起脚,朝他走了过来。一地湿滑的鱼鳞没有阻止他,散落在船板上的木桶和木板也没能阻止他。船实在是太小了。他和鲁宾之间的距离只要几步就可以走到。而他根本动弹不得。

尸体站在鲁宾的身前,咧开嘴冲他笑了起来。

阵阵的恶臭和彻骨的寒意,以及将死的恐惧让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听从瓦尔克的劝说。他感觉到一双冰冷湿滑的手取代了之前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十指在收紧,痛苦让他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无数好像章鱼般的触手从水面下伸了出来,紧紧缠住了他的船,在一阵短促的呻吟声中,渔船被绞成了碎片。那个尸体带着他一同沉下了海底。

炼金术士坐在铺满花瓣的柔软地毯上,旁边就是他即将迎娶的新娘。

女魔法师依然是一袭黑色。束腰裹胸的礼服拖着长长的裙摆,上面用金银丝线绣出沙漠之母的标记——一个半遮半掩的女人模样。女魔法师就跟这女人一样:

“就是到了现在,你也不愿意摘下面纱?”李察说。

“你在着急什么,李察?”爱若拉的眉毛弯了起来,眼睛眯着,像是月牙。她打趣地说道,“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吗?放心好了,按照某些地方的习俗,新娘的红盖头得在婚礼之后才能由她的夫婿亲手揭开。”

她说的是东方,陆月舞的故乡。李察情不自禁地偏过脑袋看向外面:抬着轿子的是一群肌肉鼓胀的卫士。近百名侍从和女仆围绕着他们,再远一点就是更多全副武装的士兵组成的保护圈。他没看见女剑手,更加没有罗茜和学士小姐。她们都没跟来。他早该想起,她们都明确地告诉了他,她们不会来。是啊,她们怎么会来呢?李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没东西盖着头,”他只能专注于眼前,同时寄希望于今天的折磨能尽早结束。他只有在与女魔法师的明争暗斗当中才能暂时忘记困扰着他的琐事。尽管对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何况你的面纱也更加不是红色。”

女魔法师淡金色的眼睛里透着戏谑的笑意,仿佛看穿了他之前的苦恼。“别总是在意颜色,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是吗?”她俯身过来,挑逗似的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对付男人嘛,总得钓起点他们的胃口,不是吗?”

“我对你没兴趣。”

“谁知道呢?”女魔法师轻笑着,“人人都是口不对心。没人例外。”

李察并未否认。“你也是这样吗?”他反击道。

炼金术士清楚听见了女魔法师的嬉笑声。“你会知道的。”她语气轻佻地回答,“反正,很快了,不是吗?你要是想知道,今晚就行。”

然而李察想知道的答案不是这个。她在回避他的诘问。“我怕你还没准备好,女人。”他的语言变得粗鄙起来,他在发泄无处宣泄的怒火。“你的神还得在一旁旁观你的放|荡。”

女魔法师似乎并不为此生气。“别忘了你也会是当事人之一。”她说。

李察忽然感觉自己就像傻子,绕来绕去,反而把自己也困在了里面。“那我们就走着瞧。”他气恼地说,“看谁笑到最后。”

“那我就期待着啰?”女魔法师斜靠在柔软的扶枕上,“反正很快我们就会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李察没有做声。只因忽然之间他猛然觉悟:会笑到最后的既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是女魔法师,而是那个惹人生厌的丑陋魔神。他注定是赢家。他才是棋手。

顺着两旁栽种棕榈树的宽敞大道,载着他们的轿子跟随在巴顿亲王与妮安塔的那顶敞篷的轿


状态提示:152--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