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人,您们好。”她微微抬起头,用一种近乎谄媚讨好的奴隶般的语气说道。
她的身上刺满了纹身,歪歪斜斜,扭扭曲曲。血色的字迹,惨绿色的图案,黑色的符号,像是恶魔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在扭曲的火光中像是即将挣脱束缚,在囚笼里大声咆哮。而她的眼中则透着疯狂的崇拜之火,仿佛是神明的狂信徒,毫无理智,毫无自我。
“穿上衣服,站起来。”艾伦伯特男爵大声咆哮。他脱下了衬衫,盖在了妻子的身上,但男爵夫人执拗地将他的手推开,将衬衫扔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几脚,又再次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玛格丽特。”他转换方式,换上了温柔的语调,“听话,穿上衣服,站起来和我们说完,别忘了,我们正在接待客人呢。”
“我正是在迎接魔法师大人们啊。”男爵夫人一把将艾伦伯特男爵推开,双膝跪地,将额头紧贴地板,“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最虔诚的方式。”
男爵哑口无言,只好将求助于他们。
学士小姐弯下腰扶住男爵夫人的肩膀,“我们已经感受到你的虔诚了。”她与激动得浑身发颤的男爵夫人对视着,如牧师般温柔地说,“请起来吧。”
“多谢小姐。”男爵夫人重重磕了个头,这才顺从地爬了起来。但她仍旧没有穿上衣服遮掩的打算,她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毫不避讳地显露自己的躯体,全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男爵先生,您的妻子……她怎么会这样?”李察转过头去,不解地询问。
“你也看见了,炼金术士。玛格丽特狂热地崇尚魔法。”艾伦伯特男爵重重地叹了口气,悲痛无比地说道,“她觉得只有魔法才能治疗爱德华,所以追逐魔法,迷信术士。她不断邀请巫师到我们家来,刻绘法阵,或是吞服药剂……不仅是爱德华受尽折磨……她也是……她的身上……她多半被那些巫术洗了脑……我想他们多半都是些江湖骗子,他们窥觑我家的钱财,还有我的……妻子……”男爵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他紧绷的肩膀很快就垂了下去。“可是,我……无论做了什么,我都阻止不了她。”
他们都一言不发,垂着目光,眼神逃避着男爵和他的妻子。
男爵自嘲地笑了笑,“反正大家都知道,也不在乎多你们几人。炼金术士,还有法师小姐,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你们总比江湖骗子值得信任。”他顿了顿,看着在一旁如乖巧女仆般的妻子继续说道,“我总得在什么地方抱有些希望。”
李察沉默了半晌。男爵的愿望简单且卑微,却遥不可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装作漠然地询问。男爵夫人也是千湖城邦的居民,照理说,她也应当厌恶魔法才对。可实际情况却是大相径庭。“我是说,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又该去问谁呢?”男爵苦涩地说,“那么多的江湖术士造访过我们的家。从七年前开始就源源不断。千湖之城曾是法术的沙漠,但现在,每一位路经此地的法师都知道,‘艾伦伯特男爵的家是沙漠里的绿洲。’他们口中统统说着胡言乱语的谎话,但她全都深信不疑。”
地下室里到处扔着空的瓶子,学士小姐弯腰拣起几支,凑到鼻尖嗅了嗅。“那些骗子术士给她的就是这些东西?”她皱眉问道。
“还有更多。”男爵说,“我知道里面要么是涩嘴的海水,要么就是要命的毒药。可如果我扔了它们,玛格丽特只会趁我不在找回来更多。爱德华吃这些,她也吃。”难怪男爵夫人的身体呈现出青色——就像是亡者殿堂里的祭司。“我快被逼到绝路了。”男爵的声音忽然透着无奈与决绝,“有时候,我真想趁早结束爱德华的生命。”
“爱德华,乖。”男爵夫人走到角落里,在一只巨大的铁笼子里蹲了下来。她将手伸入笼中。她的语气像是在抚弄小狗。“来,过来。到妈妈这儿来。”
“汪,汪。”一个黑影蹿到了笼边。他没穿任何衣物,披散着一头脏兮兮杂乱无比的长头发,未曾梳洗过的头发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伸出舌头舔着男爵夫人的手,发出摇尾乞怜般的喘息与叫声。
男爵夫人摸着他的脑袋,“乖,我的儿子最乖了。”
李察只觉得一股悲哀袭来。他们彼此互望数眼,忽然感到手足无措。
“要怎么做?”还是艾伦伯特男爵首先开了口,“不用顾忌了,该怎么做就做吧。就算万一出了意外……爱德华死去……也好过现在生死不如。”他看着自己的妻儿,“这对他,对我们来说,也许都是解脱。放手去做吧。”
他们皆沉默不言,唯有男爵夫人逗弄她的儿子的欢笑与……狗吠的人声。
“李察——”罗茜看向他。
炼金术士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男爵夫人有如跪拜神明般地双膝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恭恭敬敬地接过李察手里的药剂。她激动地俯下身去亲吻李察的鞋尖,好一会才站了起来,转过符文遍布的身体,走到笼前,哄骗她的儿子喝下。然后男爵紧紧拽着他的妻子远离铁笼,他们的儿子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在铁笼里不安的躁动,低沉的咆哮,凶狠地紧盯着他们。
罗茜从牛皮袋里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紫水晶,“盯着它。”她的声音好似带着魔力。紫水晶荧光闪烁,绽放光华,五彩流光。药效渐渐发挥效用,爱德华甩了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