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稍事整理,便继续前行。
鲜少有人光顾的墓园仿佛自成一景:他们绕过池水墨绿粘稠如油状的死水湖泊,从露出白骨、积蓄尸水的洼地旁通过。当他们麻木地爬上一块土丘之时,赫然发现,就在前方不远处,亮着幽绿色的火光。它不似磷火,始终明亮如初。
“谁在那里点燃火光”骑士不禁问道。
李察抿嘴不答。诡异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他感觉到陆月舞向他靠拢了一些。
但就在他沉默的一瞬间,火光似乎被流动的风吹动,火光摇曳之下,他们都清楚地看见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出现在那点幽火之中。它的身躯扭动着,似是在跳着一曲疯狂的舞蹈。
“是幽灵。”李察说。
“它在做什么”
谁知道呢他又不是幽灵。
李察默不作声。他拽着陆月舞藏在一块大石之后,背部紧靠冰凉石块粗糙不平的表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里稍微感到一点软绵绵的安全感。
“凯伊骑士,您打算怎么做”李察小声询问。按他的想法,他们应该及早离开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只幽灵可不是之前那只尚且需要他们竭力作战的普通货。
“再看看。”骑士不假思索地答道。
他的话伟岸正直。但李察听多了类似的故事,知道这样的选择通常意味着没有好下场。也许是骑士的荣耀感在作祟。李察心想。
“月舞,你呢”他的声音近乎微不可闻。
“你是雇主。”
这下李察拿不准她的心思了。可他能够确信,少女一定猜到了他的所思所想。他只是无法确定少女最后将如何看他。
犹豫间,他听见骑士一声惊骇却又带着欣喜的低呼。
“快看。”少女扯了扯他的衣袖。
火光渐渐淡去,而那个仿若幻影的幽灵却逐渐清晰,似是将光亮全部吸收了一般。只是它的躯体没有幽火的绿意,也不如幽灵般朦胧似雾,它的躯体更像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浑身上下都闪烁红芒。
这不太对劲。
李察回首望去,正好看见骑士凯伊眼中大愿即将得偿的急迫。
“您孤身一人,不带侍从,就为它而来”
“我追寻它整整七日,每一个夜晚都等待它的到来。”凯伊骑士忽然注意到了李察的表情变得古怪,且对他重生警惕的视线,“有什么问题吗”
“您对此早有预料”李察指着无声叫喊的幽灵。
“预料什么”
“它的出现。”
“如果我能料到它什么时候出现,又怎么会在这里浪费七天。”凯伊骑士不满地哼道,“它是能上天入地,毫无实体可言的幽灵,又不是高挂天空的太阳与繁星。”
“那你打算拿它怎么办驱除邪恶杀死它,还是净化它”
“李察先生,请注意你的语气”骑士冲他低吼,“你是在置疑白玫瑰骑士吗”
“我只是想要知道您的真实意图,”李察顿了一下,“然后提醒你”他说。
“提醒我什么”
李察选择了避开话题。
“骑士阁下,我不知道您说的罪恶从何而来,又该如何惩戒。幽灵倒是会开口,可你我都不是它的同类,弄不明白它们的灵魂低语。您为它而来,难不成要替它洗清冤屈”小丘顶上的幽灵正四下打量,李察觉得它已嗅到了活人的味道。“可您要以什么身份,哪种姿态同它谈判呢同类之姿或许不错”
出乎意料的,话一出口,凯伊骑士的怒火竟莫名平静下来,甚至消失不见。
“你的不依不饶会惹上大麻烦。”他轻声说。
“它没有事涉机密罢。”
左右踌躇了一阵,骑士凯伊还是开了口,“它其实不是幽灵”
李察骤然打断了他。
“看样子不需要我提醒了,骑士阁下。”
“李察先生,你”
“我其实就想说这些。”李察轻笑着耸耸肩,“虽然旺盛的好奇心是炼金术士成功的必备资质,但我还分得清时候,总是能克制住的。”
“李察,它不是幽灵,那是什么”陆月舞似乎有些受不了他们之间模糊不清的谜题。她像是不耐烦地问道,李察却意外地从她平淡的问句中听出了好奇与担忧的情绪。
“红色的灵体,清晰的血肉。它是怨灵。”
“何谓怨灵”
“只有冤屈而死之人才能变作怨灵。”李察看了眼在他的身旁打算径直走出,暴露在比幽灵更难对付的怨灵视线中骑士,然后才接着说,“它能口吐人言。大概有些智商吧。”
怨灵发现了骑士。
然而,它始终在小丘顶上徘徊,冲着骑士尖啸,不肯离开它的领地一步。模糊不清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回荡,使得他们头晕脑胀。
“它为什么不朝我们冲过来”凯伊骑士皱眉问道,“怨灵理应比幽灵更加痛恨生者。”
“也许是你吓着它了。”李察说。
“我没有心思和你开玩笑。”
“那您得问问自己,您想要从它那里得到什么了。”
骑士冷哼一声,默不作声。他紧了紧剑柄,大踏步地朝怨灵行去。
他们落后一步。
“李察,你还知道些什么”
陆月舞的洞察力显然比骑士凯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