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大运河两岸,凉风习习,气候宜人,秋意正浓,实在不是个打仗的好时候。
这样收获的季节,就该租一条小船,泛舟江河湖泊,寻一二旧友,欣赏湖光山色,或者纵马驰骋,垂钓打猎,吃酒作赋。
在清军南下之前,这时江南人秋季的日常,也是许多的向往。
此时,赵铭与两万六千明军,却没有闲情去欣赏,两岸的景色,而是时刻注意周围清军的动向。
常州府方圆不过百里,随着满达海领兵赶来,江南清军大半聚集于此,兼清军有骑兵之利,东海镇等于是在清军眼皮底下行军,随时可能遭受突袭。
这时,赵铭在一众将领的催拥下,走在前头,他一身银色的山纹铠,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阵阵银光,凤翅盔上一根红翎足有两尺长,随风微微震动,身后披着一件醒目的红色披风,骑着杂毛马,全军最为惹眼。
在赵铭身旁,李忠明、谢迁、阮美、余国望等将,也都是披挂整齐,挺刀绰矛,威风凛凛。
两万六千明军,沿着运河而进,水师战船在运河中划出道道水浪,船舷的炮窗打开,火炮推出,处于随时发射的状态。
岸边,厢车在大军外围,连成一条线,嘎吱前行,将大量身穿红色盔甲,头戴宽沿碟盔的明军火枪手护在里面。
明军队列中,一面面军旗立在阵中,头盔攒动,扛在肩上的燧发枪杆随着士卒的脚步声,枪杆丛林不断起伏。
去岁,东海镇战兵只有三万人,后来扩充至八万人,五万新卒加入,使得各营的老卒都被稀释,但是神策中军作为赵铭直辖掌控的护军,却保留了大量的老卒。
两万人中,有七成都是老卒,乃是东海镇最精锐的人马,士卒和装备都冠于另外四军,但此时行军,巨大的压力,还是使得武装整齐的明军士卒,无一人喧哗,只听见衣甲摩擦的声音和脚步声,气氛十分凝重。
“大帅,耿继茂那厮冲了一阵后,起初还想阻拦咱们,现在反而跟在咱们后头,是什么盘算?”李忠明阴沉着脸问道。
赵铭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表情,冷声道:“那厮应该是接到了指令,本帅料定,清军主力应该已经东进,很快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李忠明吸了口凉气,“大帅的意思是,满达海想要先围剿我们!”
赵铭点了点头,“若是清军继续进攻武进,必然派兵来阻拦本帅靠近武进,现在耿继茂不在前面骚扰,反而让开正面,放我们接近武进,满达海肯定是想,让本帅孤军深入,然后择一地围歼。”
说完,赵铭扫视众人,微笑道:“怎么,你们怕呢?”
李忠明等人心中确实有些忧郁,可见赵铭自信满满,便也镇定了精神,纷纷于马上肃然抱拳,“怕个卵子、”
“报!大帅,前方发现数万清军,距此不到十五里!”忽然哨骑逆着行军队伍,疾驰而来,大声禀报。
前进的明军士卒,听见禀报声,都是心头一凛,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兵器,摸了摸身上的火药瓶子和手雷。
众将士闻语,心头一惊,清军果然来了。
“大帅,满达海果真要先灭我们,清军兵多,我军是否立刻列阵!”谢迁急声问道。
赵铭却摇了摇头,挥手喝令道,“继续向武进挺进!要让满达海绝了击败本帅的心思,撤武进之围,本帅必须保持强势之态,不能还没开始就输了气势。”
李忠明等人闻语,抖擞精神,挥手喝令,“继续前进!”
三万明军继续缓慢向着武进推进,斥候不断回报这清军的信息,通报这两军相聚的距离。
旷野上,数万清军骑兵纵马驰骋,气势布天盖地,满达海在骑兵人潮之中,只觉得没有人能够阻拦他的骑兵。
这时随着清军斥候,发现向西进军的明军,清军骑兵开始降低马速,恢复马力,已备等下交战时,战马能够有足够的体力。
这时清军斥候来报,“王爷,海寇与我军相距十五里,未停下列阵。”
不多时,又有斥候来报,“王爷,海寇与我军相距十里,依旧在向西挺进。”
大纛旗下,满达海骑马在中间,孔有德和耿仲明一左一右,满清三王来对付一员明朝大将,可以说是入关后,前所未有之事、
现在三王携带数万精兵而来,对面的赵杂毛应该早已收到消息,居然还不停下列阵,竟还在往前走,简直是目中无人。
耿仲明听了斥候的禀报,恨得牙痒痒,“猖狂,这个赵杂毛太狂妄了!”
满达海也阴沉着脸,嘴角肌肉扯动,冷声道:“本王倒要看看,赵杂毛是不是敢不结阵,就于本王野战!”
两军都在向前,距离拉近的很快,不多时,斥候再次骑马疾驰而来,面露喜色,惊喜道:“启禀王爷,赵杂毛终于结阵了!”
“哼!”满达海冷笑一声,当即一挥手,“传令全军,加速向前!”
运河边上,在距离清军七八里时,赵铭终于下令大军就地结阵。
一时间,明军士卒有条不紊地摆阵,骡马被牵制到阵内,厢车。炮车。冲车据外围,连成一线,构内外两道木墙,明军士卒从车辆上取出拒马桩,布置在木墙之外,背着布袋的明军士卒,将大量铁蒺藜撒在军阵之前。
明军在行军时,就已经按照事先设定好的位置,来向前进军,因此遇见敌军,可以随时成阵。
片刻间,明军士卒背河列阵以成,赵铭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