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东,竹林高台。
松柏环抱,景色秀丽,是汴梁的文人士子登高揽胜之处。
岗上栽有万株翠竹,端直挺秀,疏风醉影,风雅宜人,此时林内不时有高谈阔论之声传出,夹杂阵阵豪迈笑声,逸兴遄飞。
“诸位仁兄,今日蒙伊川先生见召,借此竹林胜景,效法先贤,作山阳之会,实为汴京文坛幸事,也是大宋士林行盛举。”礼部员外郎耿南仲举起酒杯,笑道:“为伊川先生贺。”
林中众文士纷纷酬和,齐声道:“为伊川先生贺。”
“老朽生受了。”年迈但是保养极好的程颐含笑举盏。
老头银须皓首,精神矍铄,丝毫不见疲态。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伊川先生今年的身体已经垮掉了,几次大病都是突然袭来,如今这般更像是回光返照。
伊川先生就是程颐,为程颢之胞弟,兄弟俩搞出一个理学,后来被朱熹发扬光大。
这哥俩认为,人应该“去人欲,存天理”,认为“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宣扬“气禀”说。
他二十四岁,就在开封府开坛讲学,廷试落第,遂不参加复试。
小程没有考中进士,但按旧例,程家世代为官,其父程珦享有荫庇子弟当官的特权,而程颐却把每次“任恩子”的机会让给了本家族的其他人,自己没出去做官,长期以“处士”的身分潜心于孔孟之道,又大量接收学生,从事讲学活动。
如今的士林文坛,对他推崇备至,赞誉交加。
一群人高谈阔论,携美欢聚的时候,突然从山下爬上来一群人。
为首的一个身躯欣长,容貌甚伟,乃是杨霖大弟子吴敏。
在他后面,跟着两个师弟,还有一群身穿各种袍服的闲杂人等。
众人一起,簇拥着一个瘦削精壮的汉子,嘴里嚷着什么上天、升腾之类的话,在这些文士看来,简直粗鄙至极。
吴敏和蔡绦,却是认识程颐的,也听过他讲课,在场的很多都是他们在太学时候的同窗,便笑着上前打招呼。
众人都知道他们现在是御前红人,朝中权势熏天的杨霖的弟子,神色中又是嫉恨又是鄙夷,吴敏感觉到之后,有些恼怒。
自己拜师杨霖,并不碍着这些人鸟事,为何要这般做派。
程颐毕竟年纪大了,心胸开阔一些,笑着问道:“吴元中,你们聚众登台,却是作甚?”
吴敏指着前面正在吆喝着准备的一群人,含笑道:“那个瘦瘦的年轻人,造出一种巨翅,可以从这高岗上飞翔而下,自己却毫发无伤。我们今日,就是来试验他的成果。”
在场的文士一起哄笑起来,指指点点,嘲笑不断。
“怕不是个痴汉。”
“他若是摔死了,你们几个算不算伤人。”
“吴元中,你学了些什么东西,把人学傻了?”
...
程颐也有些不信,好心劝道:“还是不要做此无谓的试探为好,这后生也是爹生娘养,若是出点意外,岂不是让双亲难安,你们为何不劝他?”
吴敏刚想解释一番,那边的许叔微大喊:“吴元中,马上起飞了,你来不来?”
吴敏赶紧抱拳致歉,跑过去观摩,只见那年轻人双臂绑在一个尖锥形的木制架子上,往下一跃受风力,双翼展开,如同一只大鸟,往上岗下飞去。
高岗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欢呼,就连远处那些文人士子,也踮起脚尖往这边看。
程颐起身,拄着拐杖,踱步过来。士子们抹不开脸过来看,现在有了台阶下,赶紧扶着程颐过来顺便看看。
半空中,那个身影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化为一个黑点。
众人的心一起悬了起来,程颐脸上挂着可惜的神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圣人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岂可轻易置于险地,唉...”
许叔微有些不喜,皱眉道:“这位先生,李扬老弟有十足把握,可以全身飞抵而退,老先生何故出言咒他。”
程颐本人没觉得什么,只是笑道:“若是他能安然无事,老夫当然最高兴不过,可是这般冒险,终究是不好,希望你们这些友人,能劝他一句。”
程颐在他的徒子徒孙心中,地位太高,许叔微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已经有士子受不了了。
“你是何人,竟敢这般和伊川先生说话?”
许叔微这个人,一身傲气,做官做到知府都能说辞就辞,回家研究医术,岂能没点脾气。
他梗着脖子寸步不让,道:“我是何人,用得着跟你说么?”
吴敏赶紧出面,充当和事老,把两边拉开。
程颐笑着道:“今日聚会,本来是高兴的事,何必多管闲事,我们还是回去继续吧。”
他一发话,果然有用,众人簇拥着他回到亭子里,继续饮宴。
不一会士子们就好像忘了这边的一行人,举杯饮酒俱都兴致高昂,太学陈东提议道:“世上诗难得,林中酒更高。既然群贤毕至,有酒岂可无诗,不若大家作诗相和,诸君以为如何?”
与会众人连连唱和,纷纷提议由程颐出题。
这时候,礼部员外郎耿南仲喟然一叹:“诗词虽好,某这里却有一篇文章,想请诸君先品鉴一番。”
“希道有有新作问世,末学自当拜读。”陈东从他手中,接过文章,低头一览,便惊呼道:“这是论蔡京、杨霖奸邪的奏疏!”
众人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