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听了秦媛的话,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连连对着秦媛作揖道:“小人代犬子多谢秦先生了。”他说完扬声对着那少年招呼了一声:“三郎,你且过来。”
那少年听到了父亲的呼喊,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几步跑了过来,憨笑着说道:“爹,你叫我。”
康管事立刻伸出手,压着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对着秦媛躬身,口中笑道:“傻小子,先生愿意教你了,你还不快快谢过先生。”
康镇被父亲压的抬不起头,却也不恼,秦媛虽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却能听见他响亮的笑声。秦媛略略抬手,示意康氏父子不必如此,康管事才乐呵呵的松了手。这时候,康镇才抬起头来,对着秦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秦媛不由得也随着这少年笑了起来,轻声道:“我虽不能教你些什么,但是你若想看书,便到我的住处来,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这便很好了,便是很好了。”康管事叹了口气,似是想说些什么,略抬头看了看身侧一直傻笑的儿子,又将话咽了回去,只是再次对着秦媛拱手道:“多谢先生了。”
“康管事不必多想。”秦媛笑望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少年皮肤微黑,高眉深目,长得颇为俊朗,只是那笑容略显憨厚,给人一种呆笨的错觉。秦媛收回眼神,转向身侧的康管事,笑道:“您不必忧心,我看令郎是个大智若愚的。”
康管事笑着点头道着谢,就见装贺礼的伙计跑了过来,拱了拱手禀道:“康管事,秦先生,车已经装好了,可以出发了。”
燕王府距离国公府并不十分远,乘马车过去也不过是两刻钟的路程。秦媛上了马车,康镇就随着车夫一同坐在了车外,一行人向着燕王府而去。
燕王府今日有宴,来往宾客颇多,所以在离着府门还有段距离的时候,马车的速度便已经慢了下来。
秦媛掀开车帘,便见到前方,各色的马车已经将燕王府所在那条胡同堵了个水泄不通。赶车的车夫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望向秦媛,秦媛低声说道:“我们不过是来送些贺礼,不必急着前行,待其他府中的马车都安排妥当了,我们再上前也不迟。”
车夫应了一声,便将马车赶到了角落里,默默的等了起来。
青城驾着车行到胡同口,看着前面堵得严严实实的路,回过头低声对着马车内禀道:“公子,前面的路堵死了,我们须得等上一等了。”
沈慎坐在车中,双眼微阖,听到青城的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多时,又听到青城说道:“公子,前面角落里停着的,似是定国公府的马车。”
定国公府,是的,定国公府与燕王有亲,这种日子又怎会不来。思及此,沈慎不以为意的回道:“那便跟在他们后面入府吧。”
青城应了声是,便不再出声。沈慎却坐在马车中思量了起来,王府中没有女眷,所以宴请的都是当朝的官员,并没有女眷。定国公身为长辈是不会出席这种宴会的,那么来的就只能是卫城或者卫雍,他们兄弟二人出入一向骑马,那么,前面这马车之中,坐的又是谁?
他掀开车帘,望向那角落里安静的马车,对着青城吩咐道:“你且上前去打个招呼,看国公府是谁来了。”
青城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子一向不与定国公府的人来往,今儿怎么还要特意去打招呼。不过迷茫归迷茫,青城还是老老实实的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秦媛其实也注意到了后面的马车,她叹了口气,兄长应是猜到了车中之人是她。只是,即使是这样,也不必特意派人过来,兄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秦媛想出什么,就听到车外青城恭敬的说道:“这位小哥,在下是金台坊沈府的人,我家公子见到贵府的马车,特派小人前来问安,还请问这位小哥,车中可是国公府哪位主子?”
康镇见到青城,脸上的笑意敛起,跳下马车拱手还礼道:“这位哥哥客气,车中并不是府中的主子,而是我们府中的客卿秦先生。”
青城这才恍然,连忙还礼道谢,退了回去。
青城退回到自家的马车边上,才轻声说道:“公子,那车中的是秦先生。”
沈慎轻声应了,掀开车帘向前面望去,却巧,那车中之人也掀了帘子望了过来。那人看到他似是一惊,忙松手缩了回去,沈慎不禁莞尔,此女子也是有些意思的。
若单是那一点点的相似,沈慎倒是并不算多在意,只是他想起昨夜骆知行听到此人时的夸张反应,心中便对这个女子着实好奇了起来。看师兄的反应,应是与这女子颇为熟识,只是,他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实话呢?
这边秦媛缩回车中之后便有些后悔,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苏瑾,他亦不认识自己了,自己这么紧张作甚。
思及此,秦媛稳了稳心神,便听到康镇隔着车帘低声说道:“先生,沈阁老的车跟在咱们后面,刚才他派人过来问了,知道车中之人是您。您看,您是不是应该去请个安,毕竟那是朝廷三品大员,若是追究起来,怕是对您不好。”
秦媛听到他的话,掀开帘子,定定的望着康镇好一会儿,少年眉眼俊朗,脸上收了笑意,竟是显露一些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来。秦媛就这么看着少年,康镇也不躲闪,就这么静静的任她打量着。
二人对视良久,秦媛才缓缓收回眼神,笑着颔首说道:“你说的有理,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