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负责后宫的大小琐事,从来不看嫔妃品阶,而看恩宠如何。圣驾常去的宫殿,自然是要布置得妥妥帖帖,至于那些门庭冷落的宫殿,哪怕里面的主子贵为四妃,他们也糊弄了事。
司苑局宫务繁忙,一般宫殿的花卉是隔日修剪,七日一换,但咸福宫冷落已久,他们便十天半月才去换,换的也都是不时兴的花卉。如今,吴皇后亲自发话,他们自然战战兢兢,不敢随意怠慢。
采薇奉命去咸福宫,询问惠婕妤的喜好,见院中的花坛非常陈旧,紫蝴蝶也好似耷拉着翅膀,一看就是花匠们敷衍之作。
“奴才司苑局掌工傅采薇给娘娘请安。”采薇候在殿外说道。
得了通报,金玉撩起帘子让她进殿。
采薇第一回见到惠婕妤,只觉得她平静素雅,清丽脱俗。她询问道:“奴才不知娘娘对花卉是否有自己的喜好,司苑局也可按娘娘的心意办差。”
惠婕妤淡然地说:“本宫喜欢恬淡别致的,不喜欢香气浓郁的,你可有什么想法?”
采薇想了想,说:“睡莲,可好?”
“为什么是睡莲?”
采薇回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生植物,素来被文人学者追捧。尤其是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就好似娘娘高洁的气质。莲花之中,唯睡莲宛若躺在水中,姿态慵懒,恬静美好,与世无争。”
惠婕妤讥讽地说:“好一个与世无争!”
采薇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又不懂惠婕妤喜怒,只能闷声站着,不敢多言了。
稍时,惠婕妤才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是,那奴才告退了。”
采薇躬身退了出去,长舒一口气,方才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险些要受到惩罚呢。幸好,惠婕妤并没有为难她,后宫的差事真是如履薄冰。离开咸福宫,她还要去御花园查看池塘的荷花是否栽植妥当,便疾步而去。
夏日的御花园,唯有镜水湖附近最是凉爽,湖面种植了成片成片的荷花,岸边又栽种了树冠高大的青桐,还有正值花期的合欢树,玫红的花色点缀着这一片郁郁葱葱。后宫嫔妃闲来无事,就结伴来此处纳凉、聚会。
采薇巡视了一番,徐徐凉风拂面,很是清爽。她正欲回司苑局之时,忽闻林间有沙沙声响,便只身走进了密林。寻着声音而去,只见纷纷扬扬的树叶、花瓣,直让人迷糊了眼。
蓦然,一道白晃晃的剑光逼来,采薇心头一惊,连忙轻身一跃躲开了。那持剑之人,也顺势将剑收起,剑锋偏离了采薇。
待冷静下来,采薇才见到他一身象牙色长袍,腰间只有一条镶了宝石的腰带,便再无其他的坠饰。至于他的模样,采薇没有细看,瞥过一眼,只觉得剑眉星目,自成一股硬朗之气。
能在此处练剑的,不会是宫中侍卫,那就是宫中的主子了。
采薇不认识他,只是低头垂立,说:“奴才无意打扰主子练剑,这就告退。”
“等等,”那人却叫住了采薇,说:“你刚才能躲过我的一剑,你会武?”
采薇有些懊恼,早知会遇到这位不知名的主子,刚才就该充耳不闻绕道走,这下可好,自己往他跟前凑过去,也不知他是什么身份,脾气好不好,会不会放过她。
思绪想了很多,但她只能如实回答,说:“奴才从前跟父亲学了一两招防身术,不算会武。”
“你父亲?是谁?”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前威武将军傅劲恭。”
“哦?”他似乎有些兴趣,又说:“你把头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