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娃其实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所以听到孩子的这些话,周围的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他们中许多人都经历过战乱,目睹了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撒手人寰,战争或许不可避免,可是战争贩子一旦介入其中,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不堪,只是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却是敢怒不敢言。
大多数人的脸色中其实也能看出来,面对这样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无奈,范羊叹了口气,浅笑吟吟,在小男孩儿的脑袋上抓了抓,却是看向一旁的龙骑兵,问道:“在龙阳镇,当街拦截小镇贵客,意图行刺,是什么罪行?”
被问到的龙骑兵怔了一下,立在两旁的行人也不由得一脸愕然,然后满是惊骇与恐慌的看向那个范姓男子,似乎已经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那龙骑兵顿了顿,说道:“以谋乱罪论处,按律当斩。”
孩子的母亲瞪大了眼睛,她摇摇头,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看着范羊说道:“范公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孩子不懂事,他不是故意的啊,也没有要行刺你的意思,他只是一个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啊,你行行好,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小男孩儿也愣在那里,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下来,他不是一无所知,能听懂刚才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甚至能看明白周围那些人眼中的怜悯,一双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地后退,却是半步都迈不出去。
“奶娃,你是不是很想你爹啊,是不是很想与爹爹见面?”
范羊一脸温柔的看向小男孩儿,眼神中满是鼓励,“没关系的,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少了爹爹,或是少了娘亲,还算是一家人么?便是无论如何都拆散不了,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啊,奶娃,你说是么?”
小男孩儿满眼惊恐,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摇摇头,哭哭啼啼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范羊笑了笑,言语极具诱惑力,“奶娃难道不想爹爹么,难道已经不喜欢爹爹了么,还是说奶娃已经不爱爹爹了?”
小男孩儿似乎已经崩溃了,他不住地点头,又不住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孩子的母亲跪坐在地上,梨花带雨,伸手想要去抱自己的孩子,范羊却是回身看着她,右手食指立在唇边,“嘘”了一声,摇摇头,轻声说道:“孩子已经长大了,哪怕是跌跟头,也要独立飞翔,这是成长的代价,身为母亲,难道不应该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么,还是说你还没有为人母的觉悟?”
女子无助而无奈的伸着手,徒劳的哭喊着,“不要啊,孩子还小,求求公子发发慈悲吧……”
崔大鹏将桌面捏的咯吱作响,眉头拧在一起,看着地面上惊恐骇然的母子二人,他终于忍无可忍,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同桌的胖头鱼想要将他拉住,却是迟了一步,只好一拍桌子,“这个姓崔的,南来北往走了多少路了,怎的还是这般冲动?”
崔大鹏还没有靠近,已经被龙骑兵拦了下来,他没有硬闯,只是以江湖规矩抱拳行礼,遥遥说道:“范公子,在下是个江湖大老粗,不过有一席话希望与公子说一说,希望公子能够首肯。”
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无异于自讨苦吃了,周围民众都有些惊讶,不过神色间也有些敬佩,一个人愿意为素不相识的母子二人说上几句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范羊转头看向崔大鹏,打量了这个汉子一眼,随口问道:“你与他们相识?使他们的亲人?还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其实你没死?”
显然是打趣的话,只是说得格外认真,又是出自这个人之口,自然是无人敢笑出声,唯有说话之人,自己呵呵笑起来。
崔大鹏摇摇头,“我与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只是觉得范公子若是能大人大量,放过他们母子二人,必定会让大家铭记于心,心怀感激,成为一件美谈。”
“哦?”
范羊站起身,饶有兴趣的看着崔大鹏,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抬手轻轻挥了挥,“让他进来。”
崔大鹏也是上前两步,眉头间有一些细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在民间让人闻风丧胆的公子,却是有一种温柔的信服力,虽然明知道十有八九实在糊弄人,却还是如沐春风,只是那人的眼神,笑意中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寒而栗。
崔大鹏又是拱拱手,说道:“公子是名副其实的读书人,应该记得一句话,以虚养心,以德养身,以仁养天下万物,以道养天下万世,公子仁义,想来他们母子二人也会记下公子的好,一传十十传百,对于公子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对于他们母子,便是再造之恩,公子的仁德,天下皆知。”
范羊再次打量起崔大鹏,笑道:“读过书?贩夫走卒可不知道这些大道理。”
崔大鹏道:“识字的时候不听话,被私塾先生罚抄写过,罚的多了,便不由得看得多了,实在上不了台面。”
范羊笑道:“恩威并施,也不是坏事啊,既然识字,便应该知道,止戈为武,不流血,没有牺牲,如何能换来太平天下?还是说你觉得本公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崔大鹏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又是拱拱手,“公子,众目睽睽,还望三思而行。”
范羊嘴角不由得翘起来,眼神猛然间变得凌厉起来,似乎许久没有见过这样与自己争锋相对的家伙了,他嘿然笑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