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转头分别看了姜太后和萧樾一眼,嘱咐:“朕先去去就回,母后和皇叔代为招呼一下今日的贵客吧。”
姜太后是唯恐周太后太过强势,要拿宜华的事逼迫萧昀允诺她些什么,可是又没办法公然阻拦,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就有点忧心忡忡的。
周太后带着萧昀从大殿里出来,外面正值晌午,烈日当空,被阳光这么一晃,萧昀酒劲就全上来了,站在台阶上,脚下摇摇晃晃的,险些栽下去。
好在是周太后身边的艳秋抢上来撑了他一把。
萧昀稳住身形之后就很有点不好意思,冲周太后露出个笑容来:“孙儿失态了,让皇祖母担心见笑了。”
言罢,转向台阶下面吩咐宫人:“传辇车来。”
周太后却是摇头:“不用了,哀家不累,让辇车后头跟着,你陪哀家走一段,醒醒酒吧。”
萧昀愣了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特意叫自己出来是替自己解围的。
他顿时深觉汗颜,脸上似乎一瞬间烧得更厉害了些:“孙儿……”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点什么,却又突然发现无话可说,就只能目光闪烁的欲言又止。
周太后看在眼里,便是叹了口气,边走边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为人君者,肩上的担子自然会比旁人重些,这世上就没有完全一本万利的好事,你迟早是要习惯的,人生一世就是这样,脚下的路,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萧昀和她隔了一辈,再加上她从很久以前就和萧植之间有了心结,自萧昀出世以后就没怎么跟对方接近,更别说教诲了,而且在扶持君王这件事上,她已经在萧植身上失败过一次了,后果惨痛,所以她也心灰意冷,不愿意再插手萧昀的事了。
这大约是第一次,她这般推心置腹的提点了萧昀两句。
萧昀本来今天就心事重,无人可以分担也无处发泄,闻言,顿时觉得眼眶一热,险些涌出泪来。
他用力的抿了抿唇,忍住了情绪,极惭愧的低下头:“孙儿知道……只是……有时候又觉得……太难了……”
尤其是在走过那么多弯路又经历了那么多挫败之后,这一天之内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人生中最重的一次打击,一直浑浑噩噩的没有缓过来。
“哀家老啦……”周太后也只能沉重的一声叹息。
萧樾的想法她大致心里有数,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同室操戈来对付萧昀,可是那个孩子太有主意了,也保不齐有什么事触动了他最在意的那根神经,他就会做出非常之举来。
周太后本就对他有愧,何况又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他的任何决定,所以即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此刻也无法对萧昀承诺些什么,就只模棱两可的扔出这么一句话来。
萧昀当然知道她夹在自己和萧樾之间很是为难,便也没有多言。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吹了点风,萧昀也跟着慢慢冷静了些,周太后看他步子已经能控制的稳当些了,就停下来,又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行了,不用送了,哀家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你既然出来了,就叫人去取一碗醒酒汤来,喝了再回去,小小年纪的人儿,莫要贪杯。”
“是。”萧昀受教,恭敬的躬身行礼:“劳皇祖母为孙儿忧心了,是孙儿不孝,您的话孙儿记下了。”
“嗯。”周太后点点头,她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便转身登上辇车离开了。
萧昀站在原地目送,等辇车拐过前面一个路口看不见了,这才精神瞬间垮塌了一样,本来绷直的脊背瞬间就弯了几分下来,同时意气风发的眉宇间也拧出了一个疙瘩。
“陛下,您还好么?”小尤子走上前扶他。
萧昀顺势退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酒喝多了,他脑袋里嗡嗡作响,有点头疼,就揉着眉心摆摆手:“朕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去拿一碗醒酒汤来。”
入口的东西要格外慎重,要么就是御膳房那边按照正常程序传过来的菜肴饮品,经过层层筛查和试毒的,要么就得是身边觉得信得过的心腹之人亲自去取,不经外人的手的。
小尤子看他这个样子,虽然不是很放心,但也不得不亲自去,于是左右看了下,瞧见不远处有个小园子,就吩咐随行的侍卫:“你们扶陛下去那园子的抱厦里坐吧,我去取醒酒汤。”
萧昀身边今天跟着的有好几个暗卫,都是心腹,绝对信得过的。
小尤子点了两个暗卫跟着他一起去御膳房拿醒酒汤,然后就又有暗卫上来要搀扶萧昀:“这里有风,陛下头疼直接吹风不妥,奴才扶您去那边的抱厦里。”
萧昀却是推开他,一手扶额,一面神情恍惚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抱厦的方向走:“去把皇叔请来,朕在这里等着。”
“是!”那侍卫只能将他交给其他的同伴,自己回宴会上去寻萧昀,可是当他带了萧昀的话过去时,却把武昙问住了,武昙看了看身边已经空了半天的位置,心跳不由的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