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三百一十二年十二月初七,这天是上京裴家大小姐的及笄礼。
说起裴长宁,上京众人无不叹一声命苦。裴家老太爷曾任帝师,是当今圣上的开蒙恩师。裴家大老爷官至正一品大学士,裴家两代男丁,女儿缘薄。终于盼到了裴长宁,如此世代清贵之家,裴家大小姐竟是个傻子,三岁还不会走路。可把裴家众人急坏了。
裴家老太爷更是请来东阳道人,东阳掐指一算:“此女非凡。”
裴老太爷暗道可不非凡吗?裴家还从没出过三岁还不会走路的孩子,就连老二家的青衣都能走路了。叹息道:“道长可有办法?”
“有倒是有,端看你们舍不舍得?”东阳捻着胡须,小眼闪着精光。
“道长但说无妨。”
“此女生来多舛,一生凶险。贫道愿收她为徒,权当替她改命。可她万万不能留在上京了。”
“这…”裴老太爷说不出拒绝的话,东阳道人是得道高人。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女,自然是命更重要。
“放心,待她及笄之前,贫道便送她回来。”留下这行字,东阳便抱起女婴,双脚一跃,消失了。
裴家众人齐齐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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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自幼便跟在跟在长宁身边,今日更是早早做起了准备。此时正端着一盆清水,轻轻走进屋子。
“小姐,您快醒醒,这会儿都辰时一刻了。定安王妃已经到了。”花枝等了片刻,耳边传来的还是自家小姐均匀的呼吸。就知道大小姐这会儿怕是还在会周公。只能走近床榻,伸手撩开纱幔。
榻上一袭青色身影此时正以手覆眼。裴长宁半眯着眼,恍惚间记起了刚刚的梦境,梦中堆积成小山般高的尸体,地上鲜血浸进大雪,最后留在脑中的只有那满眼的血色。她数次睁大了眼睛想看清地上的尸体,可周身始终有一团迷雾笼罩着她。
“小姐,今天是您的及笄礼,大夫人说了,从前您不在家。京中也大多不认识您,今日便趁着及笄礼,将您介绍出去。”花枝无奈的叹口气,上前扶起裴长宁坐到了梳妆台前。
“你这臭丫头,不就晚起片刻吗?你都快成老婆子了,念念叨叨的,以后可怎么嫁人?”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嘴上笑骂着花枝,可心中也是涌起暖意。
自己三岁离家,十四岁才回来,原以为裴家人对她早已亲缘单薄,却不想裴家人真正将她放在了心上。
“这都辰时了,及笄礼定在巳时,奴婢还得给您梳妆换衣,时间可紧着呢。老夫人已经问起您三次了。”定安王妃是祖母特意请来的今日及笄礼的正宾,自古女子及笄正宾都得是有才德名望的妇人。
上京定安王王府,那是是世袭罔替的人家。当年大宁开国皇帝不满前朝暴政揭竿而起,第一代的定安王就是从那时开始跟随开国皇帝开疆拓土,那是实打实的军功。后建立大宁,便封了定安王这世袭罔替的爵位。
“小姐,您怎么了?”花枝看自家小姐半天不说话,不禁有点担心。小姐惯来没心没肺,今日怎么这般多思。
长宁拉回视线,接过花枝端上的热茶,沾湿嘴角,道“:无事,我们走吧。”站起身,长宁抬手压了压裙角。
梦境而已,算不得真。
长宁到东房已是来迟了,祖母带着母亲,二婶三婶正在说着话。“乖囡囡,今日是你的及笄礼,怎么来的这么迟?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长宁笑着福了福身,“孙女来迟,贪睡了会,还请祖母,母亲,二婶,三婶原谅则个。”
祖母是个六十岁的老人,身着绛紫色的如意云纹衫,额上覆同色抹额。此刻笑着更加慈眉善目,“无事,总归没有耽误时辰。不过日后再如此惫懒,祖母定会罚你”
长宁笑着应是,上前握住母亲的手。:“一转眼宁姐儿都要及笄了,是大姑娘了,以后可得定下性了,不可再这么毛毛躁躁。”长宁正要应是,前院传来一阵嘈杂。裴家家风严谨,对丫鬟小厮的规矩颇严。万不会无事喧扰,更何况今日还是她的及笄礼。
一屋子女眷噤了言,祖母凝神听了会,吵吵嚷嚷的,大约是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她唤道:“秋萍,你上前院看看,这是怎么了?”
“是。”秋萍是祖母的陪嫁丫鬟,来裴家四十多年。尽心伺候祖母,终身未嫁。秋萍行了一礼,就要退下。
“老夫人,不好了,老太爷让您带着夫人们快去前厅,圣旨到。”祖父身边的管事,匆匆给祖母请安。长宁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觉得不好。
长宁随祖母到前厅的时候,来宣旨的太监叫徐福,宫里的总管太监。此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圣旨到,老夫人来得怎的这么慢,可不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祖母脸色一白,来传旨的太监多半是看人下碟,如今他这副态度,怕是裴家此番有祸了。
“老身不敢,上了年纪腿脚不便。还望公公见谅。”
“行了,还不跪下接旨。”祖父裴正清此时正领着爹,二叔,三叔跪候圣旨,长宁扶着祖母屈膝。那太监环视了一圈,点点头:“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裴家勾结三皇子意图夺嫡,此为不忠。陷害忠良,此为不仁。口出恶言,污蔑皇子,此为不义。着裴氏一族即刻下狱,三日后问斩,钦此。裴老太爷,接旨吧。”
“无中生有!无中生有!裴家遭人陷害,老臣要见皇上。”祖父脸色惨白,他一生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