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远山训完陈霰白就没再说话了,他本人没生气,只是听陈霰白嘴里提起“养老组”有些神经过敏,等身旁的陈霰白埋头只顾着走路不再说话了,他才发得自己刚刚似乎是反应过度了。油然而起的愧疚把白远山呛了一下,他两手插袋思考了一会,想给她道个歉,但又不知道该跟她解释什么。
陈霰白本人好像没什么事,倒是白远山陷入了一种无言的尴尬。
他今天没开车过来,陈霰白得跟着他去坐地铁。人行道上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地在他们身边走过,不是赶着回家,就是赶着赴约。等他们父女俩走进地铁站,以一模一样的姿势站到了候车区,良久,白远山看着头顶的l|ed灯牌,从“列车还有三分钟抵达”转成“列车即将进站”,低头瞥了几眼陈霰白的表情,小声问她:“你晚上想吃什么?”
陈霰白认真地说:“我想吃橙子。”
白远山见陈霰白没跟他生气,放心了不少:“好,回家买。”说着把她的包背到自己身上。
陈霰白从林袅的话里就懂了“养老组”八成是个协会机密,下班之后白远山又叫她别管这件事,那这个八成就升到了十成。她虽然好奇心旺盛,但也会分事情轻重,机密就不必好奇了。只不过她昨天碰见的林袅哥哥,这个活生生的人原来属于机密的一部分,这居然是《陈霰白奇遇记》。
白远山挎着她的小布包,抓着地铁杆子的模样有些滑稽,她抬头看他:“现在有橙子吗?”
“我们去超市找找。”白远山拍了拍她的头。
她觉得白远山也挺厉害的,但她爸怎么没进“养老组”呢。
超市生鲜区的橙子有国产的还有进口的,白远山一边买了一袋,在称重区突然被叫住了,一个穿着超市马甲的员工跑到他面前:“白老师。”
白远山交际圈一只手数得过来,陈霰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超市有了熟人。
白远山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个员工,显然也不知道这个年轻女人怎么会认识自己。
年轻女人见白远山对自己没印象了,丝毫不介意道:“我是张芸啊。”她对陈霰白笑了一下,“这是您女儿吗?”
白远山听到“张芸”这个名字,就突然想起来了:“哦,张芸,霰霰你得叫姐姐。”
陈霰白不明所以,但对她礼貌一点头:“姐姐好。”
张芸对她笑笑,她脸上很干,脸颊浮现了一层红血丝,这么一笑,脸上笑出了几条笑纹,竟然有种超脱年纪的亲切感。
她看见白远山手里的橙子,指了指手边的货架问陈霰白:“今天橘子特价,两块钱一斤,平时五块多一斤,买点橘子吗?也很甜的。”
白远山让陈霰白去挑几个橘子,问:“怎么,你现在不上学了在超市吗?”
张芸局促地捏住自己马甲的拉链头,轻轻上下移了两下:“还在上学,这是兼职。我就是想谢谢您上次帮我和我妹妹……”
陈霰白一边拣橘子,一边留心她在说什么,原来是白远山工作认识的。
她马甲里面的黑色薄卫衣洗得褪了色,超市的暖调光一照,衣服看起来像从哪捡来的,下|身裤子是一条旧的高中校裤,面料被磨得发亮。
我成为七个白月光的替身之后
白远山跟陈霰白说自己今天得加班之后,一个人来了一个靠近松市郊区的旧小区。
这里以前是电厂的职工居民楼,楼与楼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外墙上的青苔顺着空调外机滴水的痕迹肆意繁殖,路灯八百米外才有一盏,路的照明只能靠单元楼前的大灯,大灯的质量也参差不齐,不是闪得如迪厅,就是周围绕飞着成群结队的蛾子,整个小区只寥寥亮了几户人家,白远山看了一下,五号楼三单元没有错。
十三楼的同事这几天接到一个工作,私下悄悄透露给了他一个疑点:当事人出事前,手机最后一个拨出去的号码是他的。
白远山当着同事的面,检查了自己的通话记录,他这边没有显示陌生号码的来电,只可能是对方还没打通就出事了。
协会的规定压|在身上,同事也不好跟白远山说太多细节,只在他手心里匆匆写下一个“张茉”的名字。
但“张茉”一个名字,留给白远山的信息就足够多了。撇开同名同姓的巧合不谈,张芸十岁的妹妹就叫这个。
白远山不知道松市还有这么破的小区,当年张家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虽然有家庭住址,但从没来过,现在俩姐妹估计也不会挪地方住。
具体地址是三单元504室,白远山抬头数了一下,五楼正好是最高楼。
身后“哐”的一声,又接着一声猫炸毛的嚎叫,白远山一听就知道是野猫翻倒了垃圾桶,他把手机电筒打开,小区楼道里很可能不会配感应灯,大步走进了单元。
凌晨三点多,夜班刚刚结束的工人终于到了家,他把自行车停靠在单元门边上,就着头顶三单元的大灯,从拐角拖出一根铁链子把自行车捆好锁上了,眯着眼睛,撑着一点精神劲,一步一步踩上楼,正走到二楼,眼前一个醉鬼睡在台阶上挡住了路,他粗着嗓子“诶”了几声,醉鬼睡得挺沉,丝毫反应都没有。
他刚刚下班,赶着回家睡觉,脾气突然被这个醉鬼激了起来,骂了几声娘,把手里电筒打开,想照照这到底谁家的男人,手电筒“啪”的亮了起来,原本湮没在黑暗里的楼道墙上瞬间被打出一道光圈,他把光圈对准了台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