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既然能成为费家的家主,能把你送进宫,保你稳坐皇后之位十九年,你以为,是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够改变的?
况且,为父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真的觉得,江行烈已经改变了主意,肯真心对你了?”
费皇后还端坐在上座,脊背挺直,眸光澄亮,一张脸雍容华贵、又端庄娴雅。
面对费仲的质问,她的眼中不可抑制的划过一抹犹疑。
是啊!
江行烈,会是真的么?
这个问题,她也曾无数次问自己。
顿了顿,费皇后不禁垂眸低笑一声。
费仲见状,不禁眉心一皱。
“你笑什么?”
“父亲,你觉得重要么?”
“你说什么?”
很显然,费仲没能理解费皇后这句话的意思。
费皇后抬眸,定定的望着费仲。
“父亲觉得,皇上对本宫是不是真心,真的很重要么?”
费仲突然有些说不出话,他总觉得眼前的费皇后,好像有什么地方,有些不一样,有些超脱他的掌控。
“曾经,女儿进宫的时候,也和父亲的想法一样。
即便知道那个人心里爱的人不是我,即便知道他憎恶我,讨厌我,我也完全不在意。
因为当时父亲你告诉我,身为皇后,就算得不到皇上的心,也要得到皇上的人,得到皇后这个至高无上尊荣的位置。
帝王多薄情,即便他会对我有几分真心,但谁又能保证长久呢?
父亲,这些话都是当年您对女儿说的,您难道忘了?”
“你……”
费仲似乎想要辩解,但费皇后却抬手将其打断,随即慢慢的站起身,朝着费仲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女儿进宫十九年,做了十九年的皇后。
在父亲的眼中,女儿一定是费家教导出来的,成功的女儿。
可是父亲你可有曾想过,这十九年来,女儿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没错,我是皇后,是人人见了都要跪拜高呼千岁的皇后,是可以在一些冠冕堂皇的场合,与皇上并肩的皇后,可是其他时候呢?
十九年来,我都是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凤栖宫,我整晚整晚睡不着,只能看着天边一点一点变亮,再看着它一点一点变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没人能体会,没人能体会我的痛苦。
我没有怪任何人,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人逼迫我,也没有人逼迫的了我!”
说着,费皇后停下了脚步,只是此刻的她,脸上那些雍容华贵、端庄娴雅的面具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她的双眼擎着盈盈的水光,她的面容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她的双拳紧握着,胸前剧烈起伏着……
而这样的她,却让费仲和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费雅茹,都不由得一怔。
“我之所以这样义无反顾,一日一日在自己深爱之人的憎恶和躲避中度过了十九年,不是因为父亲你,也不是因为什么费家,更不是因为什么皇后的宝座。
而是因为,我爱的那个人,是西凉的皇上,是我名义上的夫君。
我愿意等!
我愿意等有朝一日,他历尽了千帆之后,能够回想起我的好,能够看见我,看见我的付出、我的等待,我的深情。
而这一日,竟然真的来了。”
说到此处,费皇后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那笑和她以往挂在脸上的,那种无懈可击的笑截然不同。
那笑,发自肺腑,又透着一股了然和释然。
费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望着费仲。
“所以父亲,你觉得,是不是真的很重要么?
没有拥有过,尚且不觉得。
可是一旦拥有过了,人才会明白什么叫天长地久有时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