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马车悄悄出了皇城,东行百里,令无数天人闻之色变的垢谷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马车刚刚驶进谷口,戍守此地的武士便迅速围了过来。
为首的武士长拦住去路,挥剑指向车夫一脸的傲慢:“垢谷重地,有进无出,所有人等至此一律下车检查。”
车夫急忙勒紧辕马的缰绳,车子慢慢停下来,侍女推开车门探出半截身子,只看得武士长一脸懵懂:“姑娘,本将军看你天衣洁净,双翼健全,为什么会来垢谷。”
“放肆!”侍女亮出手中的腰牌,却是皇家的御用,扫了一眼众兵士低声喝道:“皇家腰牌在此,你等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懂吗?贵人要在这垢谷待上几日,你等务必把好谷口,严禁陌生人出入,明白吗?”
“是是是,”武士长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被外人称作活棺材的垢谷,今天竟然破天荒迎来一位皇家贵胄,立即换了一张谄媚的笑脸,胆战心惊之余颤声问道:“卑职放胆问一句,这垢谷里妖人众多,贵人的安保?”
“不劳你挂心,谷里的将军骁老成稳重,武功精绝,足以保护贵人的安全,记住,约束好你的武士,这里一切信息绝不能传出谷外一步。”
言罢,目光杀气渐露,武士长心肝肺再次一阵乱颤:“是是是,卑职一切按照贵人的指示安排。”
又是一个霞光四溢的黄昏,武士骁端坐在‘居无悔’的露台之上,死水微澜,一丝落寞慢慢爬上心头。
他一度认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他一度认为自己的余生会就此在垢谷中静静完结。
他一度以为这世界再没有自己向往已久的温度。
但是,自从昨日见到了她,他突然感到了久违了的、无法释怀的忧郁。
一个武士,危急关头可以视死如归;大义面前,可以洒尽满腔热血,为何却在一个弱小的羽人面前展露出了他足以致命的柔情?
武士骁无法交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答,只能面对斜阳喃喃自问:“骁,你这是怎么了?”
“堂堂都广之野第一武士,竟然也有彷徨的时候?”
“子佩,您怎么会来”
寂寞空庭,仙音渺渺,武士骁朦胧中心头一阵痴狂,语犹未尽,蓦然回首,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翼公主。
“子佩,好有诗意的名字。”翼公主脚步轻盈,轻松地注视着露台上满脸诧异的武士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英雄配美人,将军,可否唤你的美人一见?”
武士骁纵然一世豪杰,当他看到贵为一国之公主,国王夫妇的掌上明珠,竟然只身来到鱼龙混杂的垢谷时,依然忍不住一个寒战,来不及行礼,一双虎目机警的环顾四围。
夕阳余晖里,居无悔寂静如斯,院子里除了公主,唯有一个随身的侍女而已。
武士骁暗自松了口气:“公主殿下,您的卫队呢?他们此时最该拱卫殿下左右的,他们这是失职。”
“好了,将军,这里没有公主,更没有卫队,今天居无悔只有武士骁和莲露,对了,还有她的侍女---蜜儿。”
武士骁不敢大意,转身面对着侍女低声道:“蜜儿,你好大的胆子,怂恿公主出宫,国王陛下早晚会察觉,你不要命了?”
公主的侍女自然不是个笨人,武士骁区区几句话,顿时让蜜儿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自觉一阵胆颤:“将军,蜜儿哪里做的了公主的主,为这事还牵连上我的父亲,我们全家都是死罪啊。”
“是你的父亲用马车送来了公主?此事还有谁知道?”武士骁想到从皇城到垢谷沿途的危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等蜜儿回答,即刻吩咐道:“蜜儿,你父亲还在垢谷吗?赶快唤他过来,我们即刻送殿下回王宫,快!”
翼公主见武士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莞尔一笑:“骁将军,不要吓唬蜜儿了,都广之野第一武士就在我身边,天下还有谁伤害到了我?”
“可是公主殿下,骁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武士骁久居王宫,虽然眼下朝野上下一派歌舞升平,但是作为一个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将军,其敏锐的嗅觉,已经隐约感受到了帝国的危机正在慢慢靠近,这时候公主出宫,随时都会惹出无法预料的滔天大波。
“骁将军,拿出你当年纵横疆场的威风,这些日子本宫就住在这里了。”翼公主抛开武士骁,目光转向正堂的匾额:
“居无悔------父王建了府邸,打发你到这里终老,可他真的做到‘无悔’了吗?”
“美人迟暮将军老,这一天早晚会来。”骁侧目看向自己折掉的右翼,心中不免哀怨:“可惜,骁再也无法翱翔蓝天。”
“将军,您知道本公主为何偷偷来到垢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