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琴声和箫声戛然而止,房间内突然陷入一种屏息的沉静。
先是脚踩在木地板上细微的咿呀,而后是接连不断的细碎铃音,像是林间成群的百灵齐鸣,又像是雨打铜瓦,清脆婉转,一串串纷至沓来。
人未到,声先至。
在场的人都被吸引住了,红妈妈脸上欣慰,柳斐盼望,坐在左侧的雪兰恨恨,其余的姑娘艳羡,只有被红妈妈误当作小厮的叶澜清眯了双眼,好奇地四处张望。
从门口到屏风前不过两三丈的距离,迟玉霄却莲步缓缓,铃音成曲,虽动听却百爪挠心,吊足在场的人的胃口。
就在众人即将心急火燎之际,迟玉霄一声轻笑,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一袭艳丽如火的曳地长裙灼伤了众人的眼睛。
大红本难以驾驭,但迟玉霄不戴任何首饰,一张薄施粉黛的脸竟将红色的夺目压了下去。她抱着琵琶,只探出半张脸,眼神漫不经心,眼皮上却涂上金粉,到了眼角处用了细细的笔触勾勒出一丛艳艳的凤尾,绮丽逶迤开去,配合红裙上用金线描绘的百鸟,她就是一尾高傲的凤凰。
迟玉霄也不行礼,就这么径直地行至屏风前坐了下来,柳斐等人才发现她赤着足,玉雕的胫上系了一串食指大小的金铃铛。
琵琶已经是调好音的了,迟玉霄坐下后也并不客套,右手弹拨,左手揉带,一曲《塞上风沙》喷薄而出。
在座皆惊,烟花之地一般演奏的不是欢快挑逗便是哀怨凄婉的曲子,却不想迟玉霄剑走偏锋,居然来了这么一首铿锵之调,就像故意而为之一样。
叶澜清忍俊不禁,轻笑了出来。迟玉霄从琵琶后面抬起头,凤目扫了过去,饶有兴致地望了望。
却看到庭院里一道黑影飞速而过。
迟玉霄眼神变了变,曲调蓦然断裂。
“玉霄体感不适,先行告退。”迟玉霄一支曲子尚未弹奏完毕,也不顾众人反应,连忙转身离去,来去突然。
只留大家面面相觑。
红妈妈在心里暗骂,僵着脸正要向柳斐道歉,却不料柳斐抚掌连声叫好:“本以为近来风头无两的玉霄姑娘也不过是寻常胭脂俗粉,没想到如此个性,不枉我今晚走一遭啊。”接着便是甩出一袋银两,砸在桌子上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在一旁的雪兰银牙咬碎,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在迟玉霄来之前,她本是群芳斋的头牌,如今居然沦落到他人陪衬的地步。本以为迟玉霄的中途离席会让客人大怒,却不承想正合了柳斐心意。“现如今的人,都完全瞎了狗眼了。”雪兰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萧,指节都泛着清白。
红妈妈喜笑颜开,又使唤着几个姑娘起舞。不过柳叶二人兴致阑珊,又留下几片金叶子便也离开了。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柳斐在车里问叶澜清。
叶澜清摇摇头说道:“不是她。”
“我们已经找了很多家了都找不到,会不会是已经离开荔城了?”
“不可能,昨晚城西有男人也被吸食/精/魂而亡,所以我确定这只女妖还在城内。”
正说话间,两人听得车外马声嘶叫,车厢猛烈震荡。柳斐隔着帘子问车夫怎么回事,却无人应答。
叶澜清觉得奇怪,正要出声提醒,柳斐已经皱着眉头掀开了帘子,只见一张披着长发煞白的脸钻了进来。柳斐还没喊出声来,已经被女妖吐出来的气息迷昏在地。
叶澜清惊起,一脚飞踹而去,将女妖逼出车外,自己也趁势钻了出去。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郊外,人影皆无,四处只有黑魆魆的树影重重。地上还躺了个车夫,不知生死。
“终于找到你了。”叶澜清望着袭击自己的女妖丝毫不感到害怕,脸上反而涌现出兴奋的神情:“没想到你自己竟送上门来。”
“找到我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要死!”女妖从地上一跃而起,伸出了尖锐的长指甲向叶澜清直直地扑过去。
叶澜清见她来势汹汹,不敢直面锋芒,便顺势就地一滚,从跃起的女妖身下翻过,绕到其后背。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镯,冲半空中的女妖砸去。
女妖五感敏锐,听得背后有破风之声,竟硬生生在半空一个折转,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躲过攻击。
银镯一击不中,滴溜溜地又回转到叶澜清的手上。
“臭小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女妖狞叫一声,四周幻化出五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将叶澜清团团围住。
六个女妖皆一袭青衣,秀发垂肩,面容妩媚,丝毫辨不出有何不同。
叶澜清按道不好,左手边的女妖已经率先扑了上来。他顾虑不了那么多,银镯直接脱手而出,却不料来的只是个幻影,被银镯砸中只是晃了晃,而后像烟一样散去了。
与此同时,右手边及正对着的两个女妖同时张牙舞爪吧而来。银镯尚未飞回,他只得脚上用力扬起一阵尘土,迷了敌人的眼睛,而后急急向后退去。
但退路已封,早已算准了时机的后方女妖挥舞着利甲向叶澜清的后背抓去。眼看见红在即,不知何处传来滴溜溜的铃声,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金铃以迅猛之势从天而降,直直将后方的女妖砸落在地,其他幻影也随之消散。
女妖哀嚎一声,在地上扭曲打滚,身躯不断缩小,不一会儿竟化为一只尖嘴长须的赤锦鼠,原来竟是只耗子精。
赤锦鼠在地上挣扎而起,竖起尾巴,冲着叶澜清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