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刚刚的那匆匆一瞥,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由心底而生,那种相识,藏着一份惊喜,亦有一份害怕,令我迷茫。
等他走过我身边,我急忙抬头看去,见刚转过宫门的他头顶小金冠,双手敛于背后,高大的背影气宇不凡,却也发着一股摄人的气势。
那背影,很是熟悉。
是是他。
我心里一怔,正要喊出口,却见他消失于宫门之外。
“姐姐……姐姐。”
我忙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容丫头:“那人……是谁?”
容丫头的脸色顿时黯了下来,狠狠的掐了我一把,警告味十足的在我耳边提醒:“莫要去招惹他,你招惹不起的。”
我从未见过她此等脸色,心里不由得惊慌起来,也更令我想去弄明白那人的身份。
“姐姐,听容丫头的话。”如珠如玉的脸色也是相当的凝重,隐隐之中还有一种害怕,像是见了猫的鼠一般。
我点点头,便随着她们一同去了后殿。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正对着大门处,一袭密实的珍珠门帘光彩耀人,将门里与门外隔了开来,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任何东西。
我们四人并排而立,如珠与殿里的一名宫女耳语了几句,那宫女轻轻对着门帘?了一躬,轻声报备着。
话音落下,就见珍珠门帘被挑起,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由人扶着出来。
一身紫色的宫袍逶迤绮丽,绣着的金凤栩栩如生,似要冲天飞去。
头上的青丝如蜡般的滑,戴着一顶金光闪耀,雕工精细的展翅凤。姣好的面容如细瓷柔滑细嫩,那模样却不过十###岁的模样,纤细的颈项上没有一丝的皱纹。
那相貌,竟也有些似曾相识。我怔愣当场,定定的瞧着她,竟忘记了行礼。
只见她美丽的眸子一抬,仪态万千,威严尽显。
我连忙低下头行礼。
却在低头的那一瞬间,清楚的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
“下去领赏吧。”慵懒的声音似刚睡醒的猫一般迷人,“你,给我留下。”
我抬头,见她双眼紧盯着我,纤纤素指直直的指着我。
“娘娘……”容丫头急忙跪了下来,拼命的叩着头,“娘娘,请饶了红妆姐姐,她才入宫,不懂规距,奴婢会带好她的,求娘娘饶了她吧。”
容丫头求饶的声音以及叩头的声音在我耳边远远的响着,而我,已想起了这妇人是谁。
对,她就是杜君雅,杜君儒的妹妹。
那一瞬间,我的眼睛睁得好似铜铃,嘴里喃喃自语:“杜君雅?太后?”
杜君雅的眼里多份清冷,娇美的嘴唇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耐人寻味。
“红妆姐姐……”如珠如玉两人一脸的死灰色,一人一边拉我跪了下来,拼命的向杜君雅替我求饶,“娘娘,都是奴婢的错,请饶了红妆姐姐。”
我仍然抬着头看着坐在上座的那个心计深沉的女子,嘴角边盈着一抹苦笑。
呵,杜君雅是太后?那么,她的儿子不就是皇帝了么?
而我又是红妆妃,虽然是有名无实的,却算起来也不过是个两岁娃儿的老婆。
多么可笑。
或许,这就是杜君雅为了替她哥哥报复我了吧?
可是,她到底有没有儿子?
“都下去吧。哀家岂是那么没有人情的?”她挥了挥手,似任何事也未发生一般,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谢娘娘。”
然,如珠、如玉以及容丫头却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感激的叩着头,向我使了个安心的眼色后,悄然退下。
殿内,只剩下我与杜君雅两人,死一般的静寂。
她微笑着朝我走来,那笑容像是装上去一般的假。
我想,这便是在宫中呆了几年练就的吧?
让自个儿的儿子做了皇帝,也终是成了这后宫之中最高的掌权人。
呵,一个两岁的娃儿,如何做皇帝?怕还不是这做娘的说了算?
可一个女人,要如何掌管天下而不惹人非议,恐怕也只有立了摄政王辅政才行吧?
而这摄政王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杜君儒吧?
皇权旁落,从此皇族改姓,这是必然的。
怪不得当初杜家人不顾礼仪廉耻也要让杜君雅怀上孩子,可是,她真的如愿的生了个儿子么?
就算没有,以她如今的身份,要是将我这个还未明示于天下的“红妆妃”当作膳房奴婢赐给摄政王杜君儒,那我与楚家,岂不都没有了活路?
不,如若她没有儿子,如何能坐上这太后之位?
想到这里,我的后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气,彻骨般的寒,将我整个人都冻住,似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
“你是楚夙嬛?”杜君雅抬起我了的下巴,半眯着美眸,在我脸上细细的打量着,片刻之后,方才低头沉声唔了一声,“唔,是嫂嫂没错,这般娴静的气质,除了嫂嫂,还有谁有?”
她自话自答,却令我更加的惶恐,这一声声的嫂嫂叫得我心惊肉跳。
她明明知道我已被他哥哥挥笔休书,还口口声声的唤我嫂嫂,这难道不是想再将我刚与杜君儒?
“嫂嫂起来吧。”她扶了我一把,满脸的笑意,如春风般的温和,那扶人的动作,亦是仪态万千。
我这才醒悟,原来我一直跪着的,此时已是双腿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