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辅佐多年的纯臣,这些人的眼泪,多半也是真的,相扶一路,那能没有几分真情眷顾呢?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去了,他们这些老臣,是不是也得告老还乡了?
还有那些后宫的宫女太监,这些人的眼泪,多半都是硬挤的,换了谁做主子,他们仍旧是奴才,并无不同。
最后就是那些皇子了。
定王宇文珀依旧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雍王宇文琅和庆王宇文珏趴在床边上泣不成声,这两个算是对昭文帝有几分真心了。
齐王宇文琢,表情有些扭曲,心情十分矛盾。
他似乎有些高兴自己的父皇快死了,毕竟在他心中,昭文帝是给他生母喂了药,强迫致病的人,又是将他禁足的人,但是不知为何,看到昭文帝毫无生机的样子,他又有几分不忍。
至于静王宇文璃,应该是此刻心思最沉重的一个人了。
给昭文帝下毒,是他想的主意,他算到了昭文帝不会立他为储君,也先一步知道昭文帝会封明贵妃为皇后,他甚至暗地里已经给明贵妃下了毒,胁迫明贵妃站在他这一边。
因为之前的屡次碰壁,所以这一次宇文璃将所有计划,能提前的提前,能改变的改变,没想到竟然还会出现岔子。怎么就会出现一封遗诏呢?而那个遗诏怎么就会被云卿浅知道呢?!
宇文璃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忍不住去想,难道真的要杀了杀、破、狼,才能让他重新顺遂么。
……
文武百官跪在承明宫外。
各位王爷各宫妃嫔跪在承明宫内。
云卿浅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进去了,她哭不出来,不哭又不对,何苦进去为难自己。
眼下的昭文帝微微清醒过来,吐了太多血的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眼神却很清澈,看起来并不意识并不混沌。
“乔安……”昭文帝伸出手,声音虚弱的叫着乔公公。
乔公公连忙擦了一下眼泪,跑到床前,拉住昭文帝手,曾经孔武有力,可以拉开十二张弓的手,如今却虚弱的连他的手都握不住。
乔公公鼻子一酸,忍不住眼泪又要流出来,连忙用力眨眨眼,试图将眼泪眨回去。
“乔安啊,朕这是怎么了?”昭文帝目光呆滞的看着屋顶,仿佛失了神志一般。
乔公公有几分哽咽,想了想,安抚道:“陛下……陛下是太累了,陛下为了大洲江山,殚精竭虑,太累了……”
昭文帝轻声啊了一声,然后继续道:“啊,是啊……朕确实觉得好累……”
此刻昭文帝说话越是流利顺畅,乔公公越是心里没有底,都说人死之前会回光返照,难不成昭文帝这是真的要……
“朕,三岁启蒙,六岁御书房伴驾,十二岁起南征北战,北达关东,南至岭南,西到乌月,十几个皇子里面,朕年纪最小,做的最多,说的最少,只因朕深知一道理,那便是……不争才是争。”
几个皇子听闻此言,都忍不住唏嘘,原来一直以来他们挣破头想抢龙椅的行为,在他们父皇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朕登基二十二载,无一日落下早朝,为大周殚精竭虑,对得起江山社稷,对得起文武百官,对得起天下百姓,却偏偏对不起朕的月儿……”
月儿……
听到这个名字云卿浅和穆容渊忍不住微微一怔,二人不约而同的踏入了寝宫大门,想听更多。
“乔安啊……”昭文帝再次呼唤乔公公。
乔公公连忙应声:“在,在呢,老奴在呢。”
“你说,朕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朕现在去追月儿,还追不追得上?!”
乔公公叹口气开口道:“来得及,来得及,明月公主那么爱陛下,一定会等陛下的!陛下在健健康康过个百八十年的日子,再去追都来得及啊!”
昭文帝苦笑一声开口道:“不会了,她恨朕,她也应该恨朕啊……朕是踩着她的血肉,才得到这万里江山……”
这是什么意思?
整个寝宫里的人都惊住了。只可惜,如今知道当年细节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
据云戎所言,昭文帝在当王爷的时候,有一个正妃便是先皇后江氏,一个侧妃,就是德妃洛氏,还有一个就是西陵君明月。
当年君明月红颜早逝,都说是因病而亡,为何昭文帝会有此一说?
“元臻……”昭文帝开口唤雍王宇文琅。
宇文琅连忙上前拉住昭文帝手:“父皇,儿臣在,儿臣在呢。”
昭文帝微微侧头看向满脸泪痕的宇文琅,忽的就笑了,开口道:“我儿元臻忠厚温良,胸襟广阔,打江山需暴君,坐江山需明君,元臻啊,以后这大周江山,朕,就交给你了……”
“父皇……呜呜呜……”宇文琅泣不成声,他没想到,昭文帝竟然对他寄以厚望。
其他皇子无论心中服还是不服气,眼下如此悲戚的场面,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只有宇文璃怅然若失,他筹谋了这么久的事,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让他如何甘心!
昭文帝抽回手,有些虚弱的拍了拍宇文琅发顶,开口道:“善待你的兄弟……”很明显昭文帝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争,觉得只有宇文琅登基为帝,其他几个皇子才有活路。
宇文琅重重的点了点头。
昭文帝松开宇文琅的手,开口唤道:“元珩……”
一直沉默低头的宇文珀身子微微一动。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