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玄矶紧锁顾云汐的窘态,漠然一笑:
“那你现在总该告诉我,千里迢迢来寻梨雨,究竟想拿它做出什么?”
“督主近日有些咳疾,我听说雪耳梨羹有润肺功效,特寻得梨雨,回去炖上两三雪梨,一朵雪耳,为他止咳食疗。”
玉玄矶眯了眯眸,目光如炬,锐利似刀刃:
“雪梨乃秋实产物,如今才刚三月末,何处可得雪梨?”
“……”
谎言被拆穿,顾云汐身形一凛,再无话说。
对面,玉玄矶笑容阴沉:
“你不肯说实话,这梨雨,我不会赠予你!”
“我说、我说!”
顾云汐无奈,清眸流转,又信口编谎道:
“近日督主给我一美食秘方,是做一种叫什么‘蛟珠梨’的凝酪,说是想吃了。我见手头正缺一味主料‘梨雨’,便到处寻找……”
“蛟珠梨?!”
不等顾云汐说完,玉玄矶一张白俊的脸上容颜大异,像是骤然蕴起满腔怒火,幽沉的两眸再次降温,迸射出犀利、狭隘的冷光。
“他当真……将那方子传予你了?”
双目逼视顾云汐一脸懵懂且紧张无状的表情,他幽幽问道。
听他的话意,难不成也知那本《珍撰琳琅录》的由来?
顾云汐犹豫一下,再管不了许多,点头回答:
“是啊!我是他徒弟,负责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他要吃什么,自然都与我讲。”
玉玄矶“呵呵”冷笑两声,愤然挥袖:
“如此,这罐梨雨贫道收回,公子吃了饭便请回吧!”
“仙长,你如何说话不算”
顾云汐忍无可忍,扬声叫嚷起来。
玉玄矶不再理她,低头独自饮酒作乐,大有冷淡逐客之意。
想不到自己一番谎话反是弄巧成拙之局面。这道士,果然是性情古怪易变啊!
顾云汐暗忖,为了梨雨,她撇了晴儿,在这里陪他又是吃又是聊的,眼看梨雨就快到手,凭他一句话,说不送就不送了?
简直岂有此理
顾云汐闷声不响,默视玉玄矶一口黄酒一口梨雨饮得痛快。
那罐梨雨统共不到百钱,若被他左一盏右一盏的喝下去,很快就会喝光啦!
顾云汐用力咬牙,很快计上心头。
起身走到玉玄矶身边,她谄谄的笑,作讨好状:
“仙长,我年岁小不会说话,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来,我自罚一杯,权当给您赔罪了!”
说罢,她抄起黄酒坛,在饮尽梨雨的白盏中倒了些黄酒,举盏示意后仰起脖子将黄酒几口吞进肚。
这酒有股怪味,总之不是顾云汐喜欢的品种。酒入肚肠不多时,她就觉五内灼热,一口气蹿上来,忍不住打个酒嗝。
有些不好意思,她向玉玄矶咧嘴笑笑,又往他的酒盅里倒满酒,奉承道:
“仙长,您别和小的一般见识。这杯酒是小的敬您,喝了消消气吧。”
玉玄矶冷嗤一声,举起酒杯饮尽,继而撩眼看向她,皮笑肉不笑:
“你倒乖觉!怎么?很会喝酒?”
“是啊、是啊!”
顾云汐频作点头,摆出喜悦神色:
“仙长,您一人独酌多无趣?不如叫小的陪您同饮,如何?”
“甚妙!”
玉玄矶一侧眉梢微挑,眼底滑过不被察觉的厉色。
于是乎,两人挨近坐着,推杯换盏之际,海阔天空神侃一番。
其间,顾云汐又被灌了好几盏黄酒。
视野渐入模糊,意识越发不清。
坏了
顾云汐暗道不好。
她原想着将玉玄灌醉,伺机盗走梨雨。怎奈这疯道士的肚子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再喝下去,怕是他不醉,自己先要人事不省了!
左思右想,顾云汐又与玉玄矶说了两句,偷偷在口中含满酒,身子一歪,倒在桌上不动了。
“云公子?”
玉玄矶歪头看看,叫了两声,便挨近过来,趴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醉了,贫道扶你回房歇息一刻,清醒过来再行离开吧。”
“唔……”
顾云汐一口酒含于口腔,无法说话,只含糊的哼了哼。
玉玄矶冷漠的弯唇,起身扯住顾云汐一只手腕,另一手搭在她的细腰上,将她整个人从坐椅上拽起。
就是此时
顾云汐掐准时机,头刚一靠上玉玄矶的胸膛,便一口酒倾吐到他身上。
“啊”
一记音色变形的惊叫过后,顾云汐被重力推倒在地。
她装作酒醉未醒,趔趔趄趄想要爬起、却无法如愿爬起的样子。促狭的水眸闪烁出稍微流光,此刻正偷偷嘲笑玉玄矶的狼狈。
玉玄矶容色惊变,无暇的雪白脸庞乍青乍红,俊俏的五官桀桀抽搐,变得扭曲而恐怖。两拳紧握与宽袖里,双目始终无法正视身上的污秽。
“来人!快来人”
玉玄矶歇斯底里喊叫起来,随即就有两名道童推门进入。
“快!快!准备香汤,贫道要沐浴更衣”
玉玄矶两拳疯狂舞动,似是抽风般的,在童子的簇拥下像阵旋风掠出了屋。
顾云汐从地上起身,掸掸尘土,视线朝向门外,狡猾的笑出声……
玉玄矶在道童的协助下卸去沾污的外袍,忿忿然在椅上正坐,等待沐浴的香汤准备妥帖。
看到贴身童子虚月从外面进来,紧绷起俊美面容,硬声问道:
“人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