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死令……
宣和帝显然没料到程锦容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说的倒是轻巧。便是平国公府卫国公府,也没有免死令。你一个太医,竟要朕赏你免死令!”
程锦容没有跪下请罪,徐徐一笑:“皇上龙体,比什么都贵重。微臣以为,一面免死令,尚不足以厚赏微臣救治之功。不如请皇上多赏一面吧!或是微臣可以用上两次,若微臣用不上,留着给身边人用也是好的。”
宣和帝:“……”
简直是得寸进尺!
宣和帝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好脾气,无语片刻,不但没动怒,反而笑了起来:“你所说的,倒也不是全无道理。一面免死令,只可用一次。你救了朕的命,朕就赏你两条命吧!”
程锦容目中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立刻端端正正地跪下谢恩:“多谢皇上厚赏!”
天子金口玉言,既是说出口,便无可更改。
哪怕宣和帝是随口说笑,程锦容这一跪谢天恩,也就成真了。
宣和帝又是一阵哑然无语。
站在一旁的赵公公,心里默默嘀咕。
就以程太医直言不讳的耿直脾气,要是常年在天子身边伺疾,别说两条命,就是九条命也不够用……
程锦容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口说无凭,不如令人铸两面免死令牌,微臣到了性命攸关之际,便可以此保住性命。”
宣和帝被气乐了:“朕说话算话,还用什么令牌!”
难道他这个堂堂天子,还能食言不成!
程锦容抬起头。
赵公公暗道一声不妙,骤然生出冲上前捂住她嘴的冲动。
果然,程锦容一张口,又是“大逆不道”之言:“皇上一言九鼎,自不会食言。可微臣尚且年少,寿元总比皇上长一些。有朝一日,皇上……”
赵公公忍无可忍,重重咳嗽一声,打断程锦容的话头:“程太医请慎言。”
宣和帝活了近四十年,早习惯了众人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像程锦容这般胆大包天直言无忌的,真是前所未有。
换了别人,宣和帝早已沉下脸,毫不客气地令人一顿乱棍了。
可程锦容……偏偏是程锦容!
在他被病痛折腾得死去活来之际,是她以坚定的目光给他信心,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能救皇上”。在他生死攸关之际,是她不眠不休守在他身边,将他一条性命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
他生性凉薄多疑,信不过任何人。却在这两个月里,对程锦容生出了信任。
更不用说,他的龙体不知何时才能痊愈,还要仰仗程锦容精心调养。
这种微妙的心情,他自不会说出口。不过,他对程锦容的宽容,也远超过赵公公等人的预料。
于是,宣和帝在赵公公等内侍惊愕的眼神中下令:“传朕口谕,命内务府制两面令牌,上面刻免死二字。五日之后,要送到程太医手中。”
一片沉寂中,赵公公清了清嗓子,张口应下。
程锦容舒展眉头,微微一笑:“多谢皇上。”
……
裴皇后送六皇子回了院子。
进了屋子,裴皇后笑容一敛,低声问六皇子:“你二皇兄到底给你写了什么信?”
六皇子还想为二皇子遮掩,含糊地应了句:“没什么,就是叙一叙别情……”
裴皇后目中闪过一丝怒气,沉声道:“将信给我,我要看一看信。”
六皇子在宣和帝面前遮遮掩掩,不肯将信拿出来。到了裴皇后这儿,却是委屈和被疼惜被撑腰的喜悦更多一些,在裴皇后的催促下,将信拿了出来。
裴皇后目光一掠,还没看完,脸就黑了一层。
这个二皇子!
心胸何其狭窄!
现在还没做储君,就连嫡亲的兄弟都容不下。他日若被立为东宫,六皇子哪里还有立足之处?
不愧是裴婉清的儿子,身体里流着和亲娘一样自私凉薄无情的血。
想到裴婉清,不免要想到这些年自己所受的苦痛折磨。裴皇后下意识地攥紧了信,用力之大,似要将信撕裂,右手也不停轻颤。
六皇子从未见过裴皇后面色这般难看这般愤怒,颇有些心惊,伸手握住裴皇后不停颤抖的右手:“母后!母后!”
“母后,你消消气。千万别为这点小事气伤了身体。”
这口积郁了十数年的怒火,如何能消!
她因裴婉清,饱受夫妻分别母女分离之苦。如今,她的儿子也要继续受裴婉清儿子的欺辱吗?
裴皇后深呼吸一口气,在六皇子惊愕的目光中,将信放在火烛上,将那封信烧成灰烬。然后,她用力握住六皇子的手:“小六,你不用怕。有母后在,谁都别想欺辱你半分。”
“就是你二皇兄,也休想!”
短短几句话,令六皇子鼻间泛酸,心头一阵滚烫,眼眶也是一热:“母后……以前,我总觉得母后对我淡漠生疏。现在我才知道,母后原来这般疼我在意我。”
世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可那时的她,心怀恨意,将自己封闭在黑暗的世界里。甚至以为,对六皇子的淡漠疏远,便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她真是大错特错。
软弱无能的亲娘,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要保护一双儿女,她必须坚强,必须强大起来。
裴皇后红着眼,将六皇子搂进怀中。
六皇子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属于母亲的温暖气息。耳畔响起裴皇后的低语:“小六,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