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对面一身青翠的小丫头,秋棠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才几天啊,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英王世子占了云中郡的时候,在秦衣楼的废墟面前,她整个人心如死灰,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任人摆布。
她那个样子,让秋棠品尝到了一丝复仇的快感,虽不及亲手把刀捅进唐家人的身体,看着他们想瓷瓶一般碎开,汩汩冒血,跪在面前哀声求饶,但从心理上彻底击溃一个人,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因此秋棠也就没打算动手杀了她,一则她迟早是李震的玩物,香消玉殒早晚的事,不必多此一举徒惹李震不悦;二则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死反倒是种解脱。
可如今不同了,她非但没有被死在李震手上,眼瞅着还有翻身的迹象——这些个皇亲国戚都怎么回事?都好她这一口吗?长的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是以,趁着她在李震心目中分量不怎么重的当口,赶紧早做了断,免得日后尾大不掉。
秋棠煽动仆妇们出手对付她,不过是多个心眼,万一李震真的怪罪下来,也好把责任推到仆妇们头上,一帮掳来的女子互相看不顺眼,动起手来收不住,死个把人不也正常嘛。
我虽然暂时管着她们,可前方战事一日三变,还要对付靖月司的细作,管教上疏忽了一些也合情合理吧?
一切安排得好好的,没想到最后还要亲自出面,看来她已经不是那个会欣然赴死的软弱丫头了。
“处置?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秦姑娘还真是让人意外呢。你我分别这才几天,就能杀人了?我把细作带到你面前,你下得去手?”秋棠渐渐变了口气,气氛紧张起来。
少女下巴一扬,不服道:“怎么下不去手?”
张翠翠躲在窗户后面看着两人嘴炮,既紧张又焦急。
今日和沈云珠一帮人翻脸便是想着赌一把,只盼秦姑娘飞黄腾达,她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
只是没想到她和大当家的过节这么深,看这架势似乎是要亲自取她性命才罢休。
大当家说是管着她们,可总共没露过几次面,想着她撺掇仆妇们对付秦羽霓也只是随口一说,说不定她自己都忘了。
在张翠翠的印象里,这位秦姑娘应该是凭手艺传家的富家女,虽有几分武艺,却不像个跑江湖的样子,这两人能有什么交往?
唉,也不知她们什么仇什么怨,秦姑娘要是死了,自己岂不是没了靠山?
一念及此,张翠翠越发紧张,盘算着等大当家走了以后如何跑路。
日光渐渐变得昏黄,云霞满天。
驿站中两女的对话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一队队攒动的人影正在慢慢靠近
秋棠嘴角一抽:“呵,看来你还没学会一件事情。”
秦羽霓一愣:“什么?”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当初唐家把我赶出来,没想到有一日会毁在我手上吧?”秋棠顿了顿,“你说说你,和一帮不懂武功的粗鄙妇人动手,打成这个样子却一个人没死。”
一片狼藉的院落,众人都看到了,可是地上一具尸体也没有,这落在大当家手下们眼里,和泼妇们街头撕扯并无二致。
秋棠话音一落,他们便笑起来。
“哈哈哈,大当家筹谋了这么几天,结果就看了一场妇人打架啊,这真是一言难尽啊。”
“怎么?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怕啥?”
“咱们这兴师动众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
“真是没意思,还不如去城里砍几个人畅快。”
秋棠迈出几步,弯腰拔出插在泥地里的柴刀,看了看随手丢到角落里。
“你说你能杀人,谁信?”
秦羽霓双拳握紧,骨节发白:“我自有底线,难道像你这样滥杀无辜?”
“没有人无辜,方才那仆妇把我交代的事情办砸了,还要我亲自出马,她就该死。”
“听姐姐这意思,打算杀了我?”
秋棠没有接话,双目一凝,杀气尽显。
对上她的目光,秦羽霓跟着也认真起来。
某一刻,秋棠五指并爪,向秦羽霓雪白的脖颈袭去。
手臂撑展不开,没法拆招格挡,只得身子飞退,噔、噔、噔的脚步声伴着哗啦啦的链子响。
迈出的步子也受了限制,片刻间秋棠便追了上来,秦羽霓屈身就地后滚,躲掉了上路的攻势却也失了先机。
秋棠连连出脚,更是让秦羽霓疲于躲避,无法再站立起来。
秦羽霓也不敢站起来,手上绑的链子和脚镣相连,手抬不起来,整个上半身中门大开,几乎都是靶子,对付不会武功的妇人还好,贴身短打的路数能用用,面对行家,如果不是武艺强过对手太多,很容易被人克制。
两名女子放对,周围武林人士看得兴致盎然,虽然两边武功在他们眼里都不够看——大当家厉害的又不是武功。
可是一红一绿两个姑娘看着养眼啊,红的妖冶张扬,绿的清冷精致。
尤其是绿的这个,让大当家一衬,分外的惹人怜爱,一个让老妖婆逼迫至此的小丫头,天然让人生出保护欲。
一想到马上就要被打死了,无一不是露出惋惜之色。
一名秋棠的手下抱着手说道:“我说大当家这样紧咬着不放,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漂亮,嫉妒的啊?”
另一人插话:“那可不?说是向唐家人报仇,唐家差不多让她杀了大半,这丫头和唐家关系又不深。”
“哎,不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