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都退休了,对厂里的事咋比我们还关心?”胡贤如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说。
“那当然!我和你爸以前都是厂里的老干部,现在,你和你妹妹又都在厂里工作,我怎么能不关心?”妈妈说,“我们全家人可都是靠着024吃饭过日子哩,厂里要不行了,我们全家还不得去马路上喝西北风?”
“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干,我不会偷奸耍滑,我是胡工的儿子,别的不说,我总不至于给咱家丢脸。”胡贤如说。
听到儿子这话妈妈脸上露了笑容。
胡宛如在洛明工业学校上学那四年,母子俩就跟现在一样天天在一起吃饭,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厂里的事,有时还会为厂里担忧,为产品质量担忧,甚至为家属院哪棵树的树枝会不会伤到人担忧……
有一次,胡贤如半开玩笑的说:“妈,你现在都退休了,还总是吃着自己的饭操着厂里的心……”
“我怎么是吃着自己的饭?我是吃着厂里的饭操着厂里的心……”妈妈故意一本正经地说,“咱这饭是自己变出来的?还不是用厂里发的工资买的?我们吃的住的都是厂里的,所以就要操厂里的心。要是吃了人家的饭还不操人家的心,那就叫忘恩负义!”
“妈,还有人吃着厂里的饭,总在背地里说厂里的坏话呢。”
“这种人最可憎!那就叫吃谁家的饭砸谁家的锅!”妈妈说。
“妈,你放心,我可不会砸自己的锅。”胡贤如说。
“不光不能砸锅,也不能往锅里扔老鼠……”
“什么意思?”
“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
……
妈妈喝完汤把汤碗放下,落勺时清脆地响了一声,胡贤如赶紧放下碗筷,伸手拿过汤碗给妈妈盛汤。
母子俩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很默契,都能心领神会。
“妈……”胡贤如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妈妈看了他一眼也没问。
她们又各自吃着碗里的饭菜。
没有胡宛如的晚餐真是冷冷清清,索然无味。
吃完晚饭后胡贤如收拾碗筷准备端回厨房。这时妈妈说话了:“贤儿,收拾桌椅,洗碗刷锅这是女人们干的活,以后你不要做这些事了,会让人看不起。”
“没事,妈,你劳累一天了,我来。这不费劲。”胡贤如说。
妈妈不再说话了,他显然没有理解妈妈的意思。
妈妈走进厨房开始洗刷碗筷,胡贤如还跟小时候一样站在她身边,拿起筷子勺子什么的在水槽跟前冲。
“厨房是女人待的地方,自古以来就是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一个大男人,轻易不要进厨房。”妈妈说。
“妈,你那是封建思想,照你这么说,那厨师都应该是女人了?这次我们订酒店时还到后厨参观了,都是男厨师。”胡贤如说。
“人家还让参观后厨?”
“起先不让。后来陶梅坚持要看,他们没办法也就让我们进去了。”胡贤如说,“参观了一下,陶梅还让人家给每桌便宜了10块钱。”
“为什么?”妈妈惊讶地问。
“陶梅在后厨操作间给酒店挑了一大堆问题,说人家这儿不对,那儿不对,这不达标,那不达标,这里不卫生,那里又不干净……让人家优惠饭钱,后来,酒店看陶梅不好惹,就给每桌便宜了10块钱。”
“这是洽谈还是要挟?”妈妈冷冷地着呢。
“这……”胡贤如哑口无言。
水槽里的自来水哗哗地流着,妈妈低头冲洗着碗筷。胡贤如站在一边几次想开口说话,却不得不全咽了回去。
他心里有句话,可他真不知说出来妈妈会是什么反应。
“你们婚礼还需要啥?”妈妈问。
“不需要了,基本都好了。婚纱都订了,化妆师也都联系好了,请帖也都发了……”
“你爸的老朋友请不请?”妈妈抬起头看着胡贤如严肃地问。
胡贤如想了想说:“发。我明天下午就去发。”
“陶梅同意了?”
“这个……同,同意了,她怎么能不同意?”胡贤如结结巴巴地说,“妈,那天是她心情不好,失业了,心里有火……”
听胡贤如这么一说,妈妈心里放心了许多。
“妈,还有一件事……这个……陶梅说……”胡贤如把憋在心里好半天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她说,结婚是喜庆的事,婚礼当天娘家人和亲戚都要来婚房,我爸的照片……是这样,她的意思是,照片挂在家里不,不太合适……”
“你说什么?”妈妈立刻停下手里涮洗的碗筷。
自来水哗哗地响着。
“她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她说得没道理,也有道理……”胡贤如支吾着说,“妈,要不然咱就把遗像撤掉……要不,陶梅又得吵架……”
妈妈双腿灌铅一动不动。
哗哗的自来水冲到碗筷和碟子上溅起水花。
胡宛如妈妈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她没想到亲生儿子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尽管父亲离他们而去了,可是,他永远是这个家里的亲人,他每一天都生活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每天都在看着大家,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长大成人。胡宛如妈妈觉得他不光是看着孩子们成长,而且还在天堂里护佑着全家人,这些年来,孩子们能一个个长大顺顺利利地参加工作,不是他的护佑是什么?
新媳妇还没进门,先是拒绝胡贤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