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十余天,许文龙没事便去打猎,追着野兽满山跑。日当正午准时去水潭洗澡,烤肉,吃中饭,黄昏时分带着一应猎物回家。看起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好不舒服。其实他心里很烦很忧愁,一直在考虑自己今后将何去何从,该做什么打算。等王副县长分配工作吧,估计没什么指望。即使有,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做点小本生意吧,像别人一样早出晚归贩卖土特产。可自己又不是那块料,精钻不足,豁达有余,别说赚钱,不亏掉老本就不错了。而脸朝黄土背朝天,像大多数山里娃一样,早早找个女孩结婚生孩子,那更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怎么办?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决定离家外出,到遍地黄金、遍地机遇的滨洋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闯出一番天地来。只是这想法该如何向姐姐开口呢?像她这种安分守己老实本分之人,不极力反对这种“荒唐念头”才怪,估计还会嚎天哭地跟自己拼命。
这天,许文龙因为追赶一只野羊而多转了几个山头,耽误了好些时间,待回到姐姐家时,天色早已变黑,夜幕悄悄降临,家家户户明灯高照,炊烟四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他放下那只将近六十斤重的山羊,拍净身上尘灰,打算进屋喝碗水、歇口气,歇息一下疲乏的身子骨。
许文娟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眯眯迎向许文龙道:“小龙,回来了呀。快快快,快进屋里吃饭,我们正等着你呢。”
“今天怎么这么早?”许文龙随口问了一声,抬脚向客厅走去。
“回来了,坐,快吃饭。”王赣福从餐桌上站起来,满满给许文龙倒上一碗自酿米酒。
“这是……”许文龙刚欲谦让时,却猛然发现餐桌上摆满了鸡呀、鱼呀、红烧兔肉呀等等,包括姐夫手上那一大瓶色泽金黄的自制酒娘,简直丰盛之极,诱人之至。
许文娟抿着嘴笑而不答。五岁的外甥王军蹦蹦跳跳跑过来,拉着许文龙的手奶声奶气说道:“舅舅,舅舅,妈妈说今天过节,要好好庆祝一下。”
“过节?过什么节?”许文龙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今天节日吗?什么节日?”
许文娟这才微微一笑,满脸神秘对许文龙说道:“坐下吧,甭管什么节,自家人想过什么节就过什么节。”
待大家就坐后,许文娟这才端起酒碗哽咽着说道:“感谢苍天开眼,感谢观音大士显灵,让我们的仇人刘见鬼撤职查办,受到了应有惩罚。我想爸爸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说完,抽抽噎噎把碗里的酒轻轻泼洒在地。
许文龙默然,也跟着恭恭敬敬站了起来,和姐夫王赣福一起,把碗里的酒洒在地上。外甥小王军也像模像样,一脸庄严洒空碗里的酒。
祭祀完毕,许文娟便擦干眼泪,一扫悲戚哀伤的神情,笑盈盈满面春风地说道:“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听到了刘见鬼正式被刑事拘留的消息,所以就特地弄了些酒菜来庆祝下,来来来,吃吧,吃吧,大家一起放开肚皮吃……”
王赣福跟着端起酒碗戆笑着说道:“高兴……高兴……喝酒……喝酒……”
看着姐姐一家开开心心、其乐融融的样子,许文龙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也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丰盛的晚饭在浓浓的亲情中不知不觉结束了。趁姐姐心情不错,许文龙于是赶紧走进自己房间,拿来一个厚厚信封,一脸郑重交到她手上道:“姐,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了,天天呆着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想过几天到外面走一走,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合适的事做。”
“啥?到外面去?”许文娟一口茶水喷吐而出,淋淋沥沥洒了王赣福满头满脸,也来不及向他道歉。只睁大双眼骇然看着弟弟,嘴里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想到外面哪里去?到外面哪里去?为什么要到外面去?家里不好吗?你不是有工作分配吗?”
“去滨洋。”许文龙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回答道。为了彻底打消姐姐的顾虑,他又开玩笑似的说道,“不是人人都说滨洋遍地黄金、遍地钞票吗?随便拨拉几下就能弄俩麻袋回来,比在家拼死拼活好多了。”
“嗬?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这也能相信吗?”许文娟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撂,情绪激动地说道,“你认为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外面的钱真有那么好赚吗?我可告诉你,就算是天上落金子,也得早早提着箩筐起来捡!可等你起来的时候,还不早被别人抢光了。所以,给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好好呆在家里等分配!”
王赣福也自坐立不宁、焦急不安,无奈不善于表达,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只好在一边帮腔道:“是呀,是呀,早被人家抢光了,一定要打消这个念头!”
许文龙早料到姐姐会有过激反应,于是笑着扬了扬自己粗壮结实的胳膊,昂着头信心百倍回答道:“别人能抢到,难道我就抢不到吗?忘了你弟弟是个身强力壮的军人吗?”
“这是打架吗?打架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许文娟一时气急口快,“再说军人又怎样,没技术没特长,还不照样会落个流落街头、露宿荒野的下场,估计连吃饭都成问题!”
“哪有这么严重,再说我……”许文龙急忙辩解道。
“不要‘再说’了!”许文娟打断弟弟的话头,气乎乎不容置疑地说道,“给我好好呆在家里,没事多去县政府看看分配情况。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