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雀儿一向给人的感觉,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很少会在什么事情上面表现出任何情绪激动的态度。
除了之前那几次事关她爹爹黎敬生的时候,她偶有在杜仲面前动过情绪,其余大多数时候都是你不惹我我也不想理你的处事标准。
就按今天这事来讲,她实在不像是会生气。
首先,这座宅院里的女主人胡玉姬,与她黎雀儿并不是什么熟识之人,彼此之间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相处还不到一天的功夫。
要知道黎雀儿对待自己的大伯以及大伯母都是一种任之随之的态度,进出府尹官邸也偏好走旁边的小门,不爱在衙门大院的正门出入。往常也不喜欢去府尹官邸里面走动,除非是黎家老太太特意派人来请她过去看一看,她才会过去一下。
这还是对待与自己认识已经十好几年的大伯父一家人了,对于像胡玉姬这种认识还根本不满一天的人,黎雀儿向来是有些记不住的,更不会抛开自己一贯的处事作风,主动要为其叫屈。
此刻黎雀儿的举动却跟以前的自己可能会做出来的举动完全不一样,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就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当然她也没有深刻地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若是依她在冲出屏风之前的脑海里的想法来推测的话,她应该是觉得既然胡玉姬帮孙妈妈找衣服在先,怎么说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次,那么她现在回过头来帮胡玉姬出气一次,两者就是扯平了。
日后说起来,她也不会亏欠胡玉姬什么东西。
其次,胡玉姬虽然名义上是这座宅院里面的女主人,可是有眼睛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都知道杜仲应当很有可能是这背后真正的主人。
现在宅子里面的真正的主人杜仲都还没有开口发过言,只是一直在吃着他的饭。而黎雀儿家里教导的规矩,加上一般女儿家都要严格遵循的闺阁礼教,都使得她不会在别家做客的时候,越权绕过主人家去干涉别人家里已经、正在,或者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
也就是说杜仲出声,她没道理要出头。
最后还有一点,而且是比较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胡玉姬从头到尾都没有向黎雀儿或是孙妈妈这类外客求助过。她甚至还表现得非常淡漠,仿佛小银对待她的态度,不是刁奴欺主的恶行,而是跟普通大户人家里的丫环奴婢们一样,是一种非常正常的行为。
从她纵容小银在她头上动土,见小银不听肯从吩咐,就轻易放弃,改而打算自己去外面小厨房里生火烧水时,就可以看出来这一点。
既然胡玉姬本人都觉得小银的做法没什么过分的地方,并非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举动,那像黎雀儿这种置身在外的客人,有何谈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小银,况且还是越过胡玉姬,代替主人去教训?
所有的所有都证明黎雀儿此举不当,近似于无理取闹,是一向不与人为恶的她,根本不太可能会做出来的事情。
莫不是她跟孙妈妈今天被风雪狠虐了一整天,完了之后有被杜仲和宁卓元牵着鼻子走,硬生生在这座处于郊野的荒凉宅院里面困了大半天,所以她实在忍不住了,一不小心就爆发了,非要越俎代庖地去教训一下小银来给自己通通气?
坐在杜仲旁边的宁卓元明显没有料到黎雀儿会采取此种令人措手不及的举动,他原本跟杜仲在一起吃饭,而且还吃得很愉快。突然见到黎雀儿朝桌子这边冲过来,紧接着就一把揪着了杜仲的衣襟,好似一个疯婆子一般,他哪里还坐的住。
护主心切的他立马就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他身形移动得极其迅速,眨眼间就从左边角落那厢的位置,一举移动到了杜仲的右手边上,恰好就是站在黎雀儿的跟前。
只要他稍微一伸手,就可以逮住黎雀儿的头发、衣袖或是其它任何可以拖拉提拽的部位,然后顺势轻轻一带,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黎雀儿从杜仲身边给推开。
可他没有这么做,甚至不敢伸手去碰触黎雀儿。
并不是因为他头一次看到千金小姐发火,脑袋一时间猛然受到的冲击力过大,他承受不了,所以原地当机了。他只不过是不知从何下手。
目前黎雀儿和杜仲已经完全拉扯在一处了,两个人几乎是你粘着我、我粘着你的状态,就跟那些一母同胞的连体婴儿似地。
在宁卓元所处的这一方的方位看来,黎雀儿此时明显已经快要坐到了杜仲的怀里去了。假如他动手去拉黎雀儿的话,其结果很可能是连杜仲也一块儿拉了,搞不好最后黎雀儿没有被拉出来,反而还会惹得杜仲不高兴。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因素,毕竟杜仲也不是一碰就碎的娇弱公子哥儿,即便宁卓元在拉扯黎雀儿的时候,有可能会拉扯到他,也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不当的影响。
阻止宁卓元动手去将黎雀儿从杜仲身上拉出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杜仲本人的不乐意。他一直在用眼角余光暗示着宁卓元不可轻举妄动,甚至当宁卓元的手掌偶尔所放的方向有一丁点儿朝黎雀儿靠近之时,他的眼睛就会立马瞪过来。
处于这种情况之下,宁卓元自然不敢轻易下手。
宁卓元能够看懂杜仲的暗示,不上前去拉开黎雀儿,地位并不会比宁卓元更高的小银,不可能看不懂。按理来说,她那么听从杜仲的话,这会儿应当也像宁卓元一样,站在一旁围观就是,不得过来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