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雀儿所在隔墙入口这边的人,还没有看见从后门那里跑出来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就听得一声惊声大喊,喊声中全是惊喜和释怀,将近于喜极而泣时的呐喊。
尽管黎雀儿被杜仲堵在隔墙靠外边街道的墙壁旁边,看不太清楚里面通道中的情形,不过,这喊话之人的声音,她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就是她的贴身小丫环棠叶的声音。
依旧被宁卓元拦在街边、无法靠近隔墙那块儿的孙妈妈,自然也听出来是棠叶开门来迎接她和黎雀儿两个人了,当下大喜,急急巴巴地想要过去跟黎雀儿以及棠叶来一个大团圆。
无奈宁卓元守得太死,毫无一点破绽,即便好几个黎家的下人们在旁边推拉拽拖,仍然没有办法撼动他分毫。
这样一来,孙妈妈还是只能站在街边那里看着。
即使如此,也挡不住孙妈妈心里头的那股喜悦劲儿,她就着宁卓元的胳膊,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看在他的前肘上,而后整个人就吊在那儿,满心欢喜地朝隔墙那处喊话,像是打算就这样跟里面的棠叶来一场隔空对话似地。
棠叶当然也听到了孙妈妈这般热情的回应,可是她此刻的心思全部放在黎雀儿身上,是以,只是略微答应了孙妈妈几句以后,她就没有再继续放声大喊,而是站在隔墙入口那里,跟着同样站在那里的文叔,一起看着对面的黎雀儿和杜仲。
刚刚才得以跑出来的棠叶,尚且不太了解外面的情况,她不明白为什么黎雀儿和孙妈妈回京以后却不马上回到府里面去,反而却要站在外边吹着冷透了的西北风,同时还要被人当们当成猴子一样地围观。她更加不明白,杜仲为什么会搂着黎雀儿不放。
看黎雀儿的神情,似乎不像是被强迫的。
那么,“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是这样想的,因为如果黎雀儿不是身体不舒服,就连孙妈妈都没有办法扶住的话,杜仲应当不会当众做出此种逾越的举动。
黎雀儿微微摇头,刚要回答,隔墙与后门之间的通道里面突然又爆出来一声大吼,这回的吼叫声听起来不似刚刚棠叶那般地年轻,竟带了一点沧桑的味道,间或还夹杂了一丝丝颤音。
初闻得这道声音,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讶异得立时瞪大了眼睛,接着就不约而同地探头去往通道当中看,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极致震惊和惶恐的。
倒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只是因为来人的身份太特殊了,就算是黎康生兄弟几人此刻就在这里,也一定会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现下在数个丫环婆子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地从后门那里走出来的人,正是黎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肠胃一向不大好,偶尔吃多了或是吃岔了什么,都会引发很大的病症,所以黎家的当家人都非常在意她老人家的身体健康问题,不仅仅吃食方面管得很严,就是出门走动也必须有许多人陪同,而且必须还要有完全的准备。
像现在这样的夜晚,风雪茫茫,寒冷无比。
为了避免佟金雪及其手底下的人蓄意阻挠,她老人家居然还甘愿冒着受寒着凉的风险,亲自走出来接黎雀儿和孙妈妈回府,这岂能不教人动容。
黎雀儿当场就愣住了,一时感动到红了眼眶,随之而来就是一股油然而生的内疚之情,接下来就是极大的恐慌和忐忑。
只要一想到老太太有此一举,都是由于自己不听话地到处乱跑,黎雀儿就忍不住头疼,万一老太太一不小心着了凉,或者是哪里不舒服了,那可全部都是她的罪过啊!
可想而知,到时她绝对会成为全家指责的对象。
这股满满当当的内疚感,逼得黎雀儿不得不低下了头,甚至于有一种冲动,想缩在杜仲怀里当一只逃避的鸵鸟算了,不想再出来见人了,尤其是出来面见老太太。
可是这时候老太太已经看见黎雀儿的人究竟在哪里了,不仅如此,她老人家竟然还耳尖地听到了刚刚棠叶对黎雀儿所说的话,也就是棠叶询问黎雀儿是否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那句话。
她老人家本来就走得很急,听到棠叶的那句话之后不禁走得更急了些,走到隔墙入口这头,果然又看见黎雀儿一脸柔弱地偎在杜仲怀里,貌似不胜弱力的模样,顿时就更加心急,恨不能立即长翅膀飞到黎雀儿这边来。
跟随老太太一同出来的佟金雪,瞥见老太太脚下踉跄地走得这么急,连走在老太太身边帮忙扶持着的丫环婆子们都有些扶不稳了,就担心老太太会摔着,唬得她立即跑上前来,挥开站在老太太右手边的如秀,自己替了如秀的位置。
佟金雪的贴身丫环水柳见状,也赶忙跑过去,一巴掌就拍开了站在老太太左手边搀扶的那个小丫头,进而自己代替了小丫头的位置。
后头的丫环婆子见府尹夫人都这么担忧,纷纷涌上前来,或是用自己的身体去作铺垫,或是伸出双手在后面接捧着,以防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佟金雪和水柳扶着老太太顺利地抵达了隔墙入口处,此时她们就一齐站在黎雀儿的面前。
黎雀儿想着应该要先低头认个错,这样一来,也许过后老太太就会网开一面,不会在事后抓着这件事情不放,非要她好好解释一番什么的。
但是,佟金雪却不肯给黎雀儿这个机会。
从佟金雪出得后门来,一直到她搀着老太太走到黎雀儿面前的位置,她的嘴里就一直在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