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初刑房受刑戏的分镜之前,李南池是将目前市面上同类型片子的刑讯场景布置给观摩了一遍的。
相比于目前影视作品中普遍喜欢突出刑罚器材在人身体上营造出“凹凸感”,《电波》的牢房布景遵循“现实还原,色调不艳,切忌华而不实”的风格,惯用的在边角位置打出阴影来表现整体氛围的深沉。
“你是什么人!”
一旁炭炉的火苗噼啪声中,宪兵队长对着被捆在老虎凳的李南池,继续恶狠狠的发问。
“我是一个中国人!”大汗淋漓以及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中,李南池胸脯起伏着给出答案。
“啊—死~”宪兵队长咬牙切齿,手指着一旁的板砖,“一给给(上板砖)!”
《电波》中没有纠结着去让鬼子说日文,宪兵队长的这一句是全片为数不多的日文,片子选用日文的标准依旧贯彻红星的往昔风格:滑稽、不难说,观众又能通过角色动作轻松意会。
镜头从李南池这边往牢房内散开去,何兰芬下意识的站起来要阻止;坐在另一边长椅上的姚伟,眉头抬着,眼神转过去,一脸的不忍看之色。
“你的,领导人,是谁?”
“没有!”
短促的两字回复中,李南池胸口愈发的起伏,脖子紧绷头抬着看向牢房之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而下。这方牢笼空间里的温度,在两只火苗飘摇中,已经升至28摄氏度。
“你说不说!”
李南池眼神用力的撇过去,“你要我说什么?”
“你的,给谁的干活?给谁的干活!”
“中国人。”
李南池满脸大汗,鼻子里不断喘着粗气,身体不断的前后颤抖,默默的嘴里回一口痰塑造出声音的沙哑感,而又配合着坚定不移的神情。
“啊—死~一给给(再加板砖)!”
宪兵队长始终得到的是一个答案,神色变色愈发凶横。
“啊!我说,我说,我说!”
坐在一旁椅子上被迫当“猴”的姚伟,在目睹“顽固分子”所受的老虎凳待遇后,脑中仅存的一点坚持,都化为了乌有,身体瘫在栏杆下,手掌颓败的握着栏杆。一旁的何兰芬,脸上对姚伟的投降之举,给出了怒目。
而站在栏杆后的“中村和柳尼娜”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满意的笑容,自己的“杀鸡儆猴”果然得到让人满意的结果,姚伟这只“猴”只在这种心理攻势下才坚持了一轮。
“好,咔!”
剧组工作人员赶紧上来将李南池身上的束缚解开。
拍完这一段,解开束缚的李南池,坐到监视器之前,将刚才拍摄的这段画面给调了出来。既是检查自己刚才的表现,也看一下周围群演以及各其余演员的神情是否到位。
因为这场戏有李南池自己的参与,所以他无法通过预先排演的方式,来检验每个人在这场戏里所承担的角色,而是需要拍摄出来再去观察。
同时,也是一并把自己的表演也拍下来琢磨一下。这一次出演李侠这个角色,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演技的一次考验。
尤其是在眼下这拷打戏,在不可能置身处地上刑的情况下,要表现出李侠在酷刑中坚韧咬牙的支撑感,就需要极高演技。身体、肌肉的细微调动,都至少要达到不能违和的程度。
拷打戏,需要的是震撼,一丝的不到位与违和,就会导致观众对刑罚戏的脱戏。对于《电波》,李南池在剧本编写最初就定下了“拷打之外的戏,烧情节;拷打戏本身,烧视觉震撼”的总基调。而这种“视觉震撼”,除了刑罚本身的残酷外,还有的就是需要演员本身传导出的演技了。
“那个白帽子的,帽子拿过来。”
李南池手指摁下监视器画面的暂停键,手一招,将一个饰演汉奸的群演头上白礼帽给接了过来。
礼帽在手指上潇洒的转了一圈,对边沿做了一个起伏的折叠后,给群演重新戴上,李南池打量了一下后,手指着监视器上面的画面,“两手叉腰,嘴巴向右撇过来,待会拍戏的时候,眼神朝我这边放,了解?”
“嗯”,群演依言照做。
“那个灰褂子,待会你单手叉腰,在张蕴雪见我受刑站起来时,你就左臂像这样压下,做出阻止其上前的举动......”
“后面烧炭火的,不要愣着不动,拨炭火的时候,看戏的表情会做不?”
李南池按照监视器里反映出的问题,给一个个群演调表情动作。
这同样已经成为了红星厂的风格,从地雷开始,红星已经出品的三部影视作品里,小人物的微表情也已经成为一个让观众津津乐道的亮点。
“蕴雪,待会你起身的神色,应该要表现出两种情绪,心疼中还要有种怒目......后面的说词部分单拎出来吧,等演完后,再单个儿演吧。”
看完监视器呈现出的效果,李南池决定在这里放弃长篇的“人物对戏”拍摄方式。除了负责拷打的宪兵队长外,把其他角色的关键反应戏分部分单拎出来分开拍。只有其中一些同李侠受刑镜头放在一起、其他人动作神情反馈的不好拆镜头,才会在一条镜头下同时拍摄。
这也是为了降低一下拍摄难度,每个人拆开单独拍,李南池才能在自己的戏拍完之后,一个个针对性的给出指导。
调完群演小人物的微表情后,李南池又对何兰芬、姚伟这两个在李侠受刑时的主要神情衬托着进行了仔细的动作、表情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