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元春认出族妹贾纤月便是金陵画像上的骗子闻姑娘, 施计拆穿。乃将其来历故事说与贾母等人。满堂皆惊。
贾母思忖片刻问道:“薛家哥儿的信呢?”
“我是给舅舅做寿那日在他们家看的。”元春道,“薛表哥说他也给了大老爷一封。”
贾母冷笑瞧着邢夫人:“如今要紧的书信我老婆子漫说看不到一眼,连告诉都没人告诉了。”邢夫人自己也一脸懵逼,如何知道根由?只得默默忍着。
贾纤月早已红了眼圈子, 哭道:“我不知道什么骗子!我方才不过凑巧往那边瞧一眼罢了。”
元春淡然道:“此事回头问过敖叔父自然清楚。想来他还不知道你做过琴妓。”贾纤月神色大动。
外头晴雯俨乎其然请二老爷和大姑爷去见大老爷,说大姑娘让他们看要紧书信。二人茫然走入荣禧堂。
贾赦今儿也有客人。薛家一位古董行的掌柜得了对极好的明成化官窑釉上彩梅瓶,想卖给贾赦, 招呼了五六个平素熟络有眼力名声的行家来品鉴。正说得热闹呢, 贾政他们来了。
晴雯上前行礼道:“大老爷, 大姑娘说请大老爷把前些日子金陵薛家大爷的信和描的海捕公文取来给二老爷和大姑爷瞧瞧。”
贾赦笑道:“就是骗子的那个?”
“正是。”
贾赦乃命长随取去。转头笑道:“金陵的骗子极有趣。胆儿大不说, 做事还甚是周密。大丫头怎么好端端想起了那个?”
晴雯绷着脸道:“大老爷恕罪。我们姑娘让奴婢等二老爷、大姑爷看完了信和海捕公文、议论一阵子再解释。”
贾赦纳罕道:“不就是个笑话儿?还解释什么?”
不一会子东西取来了。贾政、林皖传看后,因说的是桩热闹,贾赦干脆也给那几个古董行的朋友看。七八个人看罢皆拍案道:“好精细的骗子!”
议论半日,贾赦道:“晴雯, 你们姑娘还有什么话?”
晴雯道:“回大老爷。才头一回见那个纤月姑娘,我们姑娘便觉得眼熟,只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今儿早上梳头时忽然想起来, 模样子正是海捕公文上的那个女骗子,遂命奴婢伺机试探她。”乃将方才她趁人不备喊“闻姑娘”之事细细说了。
话音刚落, 林皖疾呼:“她还想进宫?”
贾赦目瞠口哆:“什什什么?”
贾政也吓得骇然变色:“大胆贼子!想害我全家!”
薛家那个掌柜的忙说:“横竖选秀还在明年呢。见兔顾犬还来得及。”
林皖眉头紧锁:“怕只怕敖老爷已被她同伙撺掇迷糊了, 想做国丈爷。舅父, 岳父, 东府还不知道。”
贾赦立时道:“咱们这就过去。”乃喊人换衣裳。
晴雯忙说:“大老爷, 我们姑娘说求金陵来的书信和海捕公文取给老太太、太太们瞧瞧。”贾赦命将东西交给她。
几个古董行家面面相觑, 纷纷告辞。
贾赦道:“事出突然,这花瓶儿改日鉴赏吧。”
掌柜的道:“老爷遇上要紧事,这个不算什么。”遂走了。
寻常人家,此时必然叮嘱客人不可外传。贾赦自以为这几个老朋友原是靠谱的,肯定不会在外头胡说;贾政不通俗务;林皖今儿是故意来的。三人皆什么都没说。离开荣国府后薛家那位掌柜拉其余数人去他铺子里坐坐,当着伙计的面将此事作笑话儿议论,伙计也少不得上前问东问西。那几位皆是人精,也知道这掌柜素来机敏。他既如此,莫非贾家诚心想把事儿传扬出去?古董行里谁不想卖东西给贾赦。回去后个个帮着宣扬,连名带姓。消息不胫而走。不过半日的功夫,琉璃厂左近尽人皆知。而此时贾敖家中还半分不察。
荣国府里头贾母和邢王二位夫人看罢书信,个个望着贾纤月冷笑。贾纤月只抵死不认。然她妹子实在年幼,稍加逼问什么都说了。原是今年中秋节那日,这位骗子姑娘从天而降,忽然就变成她姐姐。小姑娘追问其来历,她母亲只说是你老子外头的女人所生。因她娘家表哥能帮咱们家大忙,就记在我名下云云。
贾母气得脸都白了。“好好好。我贾家与你何冤何仇,竟构陷我们如此大罪!”
贾纤月还要辩驳,外头急急的跑进来两个婆子,回道:“老太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大人来了!偏二位老爷和大姑爷都去了东府!”
贾母一愣。元春忙说:“是我打发人去报的案。现摆着海捕公文呢。敖叔父已上礼部替她备了档,她又在咱们家住了这几日。不让官府知道咱们是受害者,回头她诬陷几句,咱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欺君之罪祸及九族,马虎不得。”
贾母忙说:“你做的对。快些让官差把她带走。”
遂上来两个粗壮的婆子,扭住贾纤月的胳膊往外押。贾纤月面色煞白。虽紧闭着口,心里都快抓狂了!不是说这些人家个个要脸面的?怎么报案一个比一个快?
眼见脚步声渐渐消弭,邢夫人赞道:“还是大姑娘有见识。”
元春苦笑道:“大太太莫夸我,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王夫人心满意足看了看女儿,假意道:“不过是凑巧罢了。”
探春也说:“终究是大姐姐,我们一辈子也赶不上。”
众人纷纷出言舒缓气氛。
贾母心下略微自在,又拿起那信看了一遍。及看到这骗子祸害薛家没成后,又想祸害自己娘家,怒道:“让她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