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实在容不下她丈夫的姘头, 竟跟赵茵娘讨主意。茵娘建议她设法取代胶澳海盗晁寨主给自家的利益。方氏愣了一下。“这个怕是难。”
茵娘拍手:“其实利益说白了也就三种,权、钱、色。你家有权, 色她已经没有了。就是会赚钱呗。会赚钱的多了去了。”
方氏不觉丧气了几分:“她不止会赚钱, 还有别用。”
咦?海上制衡么?茵娘捏捏下巴:“‘别用’能找到替代者么?哪怕从她家里找也行。她哥哥啊,她侄子啊。”
方氏眼神动了动, 摇头道:“她唯有一个小孽种。”
“哦,就是那个过继给十八线开外旁支的么?”
方氏点头笑道:“赵丫头,你那个主意极好。”
茵娘挤挤眼:“既然她儿子要认祖归宗, 她就只剩一根光杆了吧。手下有没有大掌柜、大管家之类。有本事的人, 没谁甘心当奴才。只需放他们做良民,管保把主子卖得一干二净。”
方氏叹道:“我试过,被我爹发现了。”
……这么说方婶你跟晁老刀暗通款曲啊。“那人有儿子没?你爹可以收来当亲兵嘛。商贾奴才, 能得官宦老爷眼青, 祖坟都冒青烟了。”茵娘摆摆手指头, “只要锄头舞得好, 没有墙脚挖不倒。”
方氏沉思。
成锦书忽然说:“万一人家忠心呢?”
赵茵娘微笑道:“不会。”
锦书抿了下嘴, 低声道:“姑妈上回也说祖父不会察觉, 还有上上回、上上上回。我疑心他们玩将计就计。”
方氏脸色一变:“那老东西诈我?”
“嗯……估计那位身边有你爹的人,但绝对忠心不到哪里去。”茵娘正色道, “忠心则有情有义。判断一伙人有没有情义很简单,只看他们如何对女人和孩子。舍得让女人做姘头、孩子做外室子的,能有什么情义。你们只想想, 你们跟前忠心的大丫鬟、管事婆子舍得你们受这么大委屈么?”
方氏立时点头道:“不错, 纵然我自己犯傻, 她们怕是会拼死拦着。”
“要不要再试一次,隐蔽些,少让人知道。”
方氏皱眉想了半日,低声道:“该不会老头在我自己跟前搁了人吧。”
赵茵娘望天:这种话您老心里明白就行了,不用说出来!“还真不好说。毕竟方婶您不靠谱。”
方氏嘀咕道:“不就收拾几个妖精……”
成锦书又忽然冒出来一句:“姑妈,您还帮祖母收拾妖精……”
屋中霎时有点儿尴尬。赵茵娘忽然大笑,遂三人同笑。
不多会子,方氏最先止笑,一把抓住茵娘的胳膊:“赵丫头!前儿你说,能让你舅夫帮着收拾那个姘头?”成锦书掩口咳嗽两声。
“嗯。”茵娘道,“虽然我舅夫通常不打女人,不过我面子比较大。”成锦书又咳嗽两声。茵娘替她倒了杯茶,“妹妹润润嗓子。”
方氏磨牙道:“不是我家那个。我老子打从上个月便迷上了个小妖精。偷偷摸摸以为能瞒住我娘,我娘还是知道了。偏我都没见着人,他就把我喊去扯了许多谎儿、说得跟有苦衷似的。呸,就是看上人家了,我能瞧不出来么?”
“哈?”茵娘有点牙疼,“这么厉害的?粉头?”
“卖茶叶的。”方氏跌足,“偏他已逼着我答应不去打扰。”
茵娘心中一动。“说明白些。”
成老太太贤良大度,老将军后院充盈,侍妾们日子明面上还不错。她只不愿意成大贵去外头招惹莺莺燕燕。凡有察觉,必想法子弄回成府,野猫变家雀。然总有些女人不肯进府、或有夫之妇、或窑姐儿身价太高,方氏便时常出面帮忙收拾。
成大贵新近勾搭的女人,藏了将尽一个月、这几天才被成老太太知道。此女在胶州城北的小街上开了家茶叶铺,生意惨淡。方氏想去找茬,才走到路口便被她爹派去的人拦下了。老头东拉西扯了好几车子的话,竭力否认自己跟那女人有奸情,还扮出有口难言的模样。方氏何等人也,她爹的心思一眼看穿。
成老太太没想到丈夫如此小心,让方氏暂时莫管,自己命人细查了查。那铺子门面极小且破旧。里头的货品倒好,只是东家伙计都不大会吆喝。女人也从不涂脂抹粉,遇上客人都是老伙计上前招待,生意惨淡。乃派人扮作路过的行家教导与她,偏她压根听不进去。
赵茵娘听罢摇头道:“我还当你母亲是尊大神,原来也不过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全然不知市井行情。寻常百姓哪有人吃得起茶叶的,更别提好货得贵到什么程度。进得起货、租不起铺面?这白莲花大戏唱的,也就哄哄色迷心窍的男人罢了。那女人九成是特意盯着成老将军挖的坑,还不定预备了多久。老太太怕是得仔细些,留神阴沟里翻船。”
方氏大惊:“这可如何是好!”
茵娘耸肩:“看意思老将军还没得手。地方在哪儿?”
方氏忙将地址给了。
茵娘提笔写下来,喊丫鬟进来道:“拿给朱先生,烦劳他帮忙勾搭下这个女人。”丫鬟抿嘴一笑。
方氏立起抱拳:“如此多谢朱先生!”
成锦书道:“赵姐姐,不是她特意盯着我祖父挖的坑?若不搭理朱先生呢?”
“朱先生非但年轻,还有学问,还没老婆,还有钱。连朱先生都不搭理,却搭理你祖父。他老人家但凡没鬼迷心窍,就不会上当。”
“若鬼迷心窍了呢?”
茵娘比了个